威尔·杜兰:除了五千言,包括我千万言的文明史,都可以烧掉
威尔·杜兰特跟中国著名学者胡适、冯友兰、陶行知、张伯苓、蒋梦麟等是同门师兄弟,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的学生。
中国人习惯上称他为“杜兰”,是美国的终身哲学教授,普利策奖和自由勋章获得者。最为世人所称道的是,他偕同妻子花了50年时间,完成了1500万字的皇皇巨著《世界文明史》,几乎涵盖了每一时代,每一国家的各个领域,被台湾学界誉为“二十世纪的《史记》,人类文明的《离骚》”。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大部头的巨著,他却认为,在老子的《五千言》(道德经)面前,不过是一碟微不足道的小菜,他说:“或许除了《道德经》外,我们要焚毁所有的书籍。”
“所有的书籍”,当然包括他的《世界文明史》。
“中国文化很可能居于领导世界的地位”
杜兰特认为:人类的认识被三大阴影蒙蔽:一是互相矛盾的历史证据;二是历史学家普遍缺乏思想高度,带来了种种偏见;三是爱国心带来了民族和宗教的曲解。因此,大部分的历史是猜的,剩下的都是偏见”的。
他的哲学信条是“毫无顾忌的英雄崇拜”,不管他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英雄,哪怕是西方人最不看好的民族,也有值得世人尊敬的大英雄。其实,他自己撰写的《世界文明史》,就充满了英雄般的气息。
他冲破“欧洲中心论”的铁幕(但也有人说,他依然是“欧洲中心论”者),在书目的安排上就极具“英雄气”,他的11卷书的目录,突破了西方的传统做法,没有将希腊文明、罗马文明放在首卷,而是将“东方的遗产”排在了首位,接着才是“希腊的生活”、“凯撒与基督”、“信仰的时代”等。
他认为,最早的人类文明产生于东方,是亚洲的文明形成了希腊与罗马文化的背景和基石。他甚至认为,欧洲大多数的发明都是源于东方。
他引用法国哲学家狄德罗的话说:“中国优于其他任何亚洲人类”,“他们胜过最开化的欧洲人”。他又引用德国大哲学家康德说:“中国人是所有人类中最有深度的人”。
杜兰特为中国灿烂的文明所折服,但同时,也为近现代中国的迷失而惋惜。他花费八年时间审视中国上古时代的遗产,希望还原那个“已经消失的哲学家、诗人和历史学家的乐园”,那个孔子问礼于老子、百家争鸣的时代。
他在《中国与远东》中写道:“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能像中国人那样的精力充沛,那样的聪慧,那样的能适应环境,那样的能抵抗疾病,那样的能忍受灾难和痛苦,那样的在历史的熏陶下能沉静忍耐和等待复原。
“这个拥有如此物质、劳力和精神资源的国家,加上现代工业的设备,我们很难料想出可能产生的那种文明是什么样的文明。很可能将会比美国更富有,很可能将会与古代的中国一样,在繁荣和艺术的生活方面,居于领导世界的地位。”
十分难得的是,《中国和远东》这一章写于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那是欧洲中心论一统天下的时期,也是中国最为混乱和贫弱的时期。由此可见杜兰特的历史预见性。
老子的天道无为思想,才是最符合人性的
杜兰特认为人类文明有两大传统,一个是雅典传统代表了商业文明,还有一个是农业文明,以中国为首的东方世界,承袭了“重农抑商”的传统。
以此为基础,人类文明的制度也有两种探索源头:一种是基于理性构建的乌托邦设计,认为文明是由学者和政治家设计出来的,这是柏拉图、马克思的理想国。
一种是基于个人主义的演化论,认为文明是在商业传统、自由市场中积累、演化来的,以中国的先哲老子和诺贝尔经济学获得者哈耶克为代表,他们推崇的是自然秩序。
杜兰特不喜欢理想国,他说:乌托邦主义只是个美丽的口号,文明的火种源于自由的思想环境。他推崇老子的“无为”思想和哈耶克的自由思想,认为国家干预是造成人治的主要源头,只有自由经济才能保证最好的“自然秩序”,那是一种最符合人性的经济制度。
而哈耶克,这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认为,他的自发秩序理论,就是对老子“我无为也,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民自富”的表述。
美国的中国经济专家、卡托研究所副总裁邓正莱指出:“中国的前程,在于通过信奉和拓展老子的天道思想而回到本国的由传统。《道德经》就是中国的自由宪章。”
他还说:“老子关于天道、自由与无为的思想,跟亚当·斯密一样,既是道德的,也是实用的:说它是道德的,是因为它建立在美德基础上,说它是实用的,因为它能导向繁荣。哈耶克所阐发的那种自发秩序,跟老子按照天道所演化的秩序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