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之乱,西晋灭亡——五胡乱华时代开启
304年,时值成都王司马颖与东海王司马越争锋之际。
司马颖本来最初击败了司马越,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败在一个小人手中——
王浚,此人正是当年出卖曹魏高贵乡公曹髦的王沈的儿子。王浚据守东北幽州地区,眼看天下大乱,为求自保,于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当时在幽州地界活动频繁的外族人。当时司马越领兵攻打司马颖,后被司马颖击败。王浚趁司马颖方经大战,防备空虚,联合多个少数民族击杀司马颖在幽州安排的刺史和演,然后带领胡人顺势而下。
王浚
就在司马颖告急之时,邺城中一人突然找到他,令他大喜过望。
此人名叫刘渊,字元海。祖上是匈奴人,因为先前曹操实行削弱匈奴的政策,刘渊被留在中原。刘渊早年游学四方,文武双全,且颇有孝心。这样一个匈奴人不仅在匈奴族中地位极高,甚至在汉人中也有很高的口碑,此人甚至还受过晋武帝司马炎的召见,被晋武帝称赞。
而历史的巧合又一次出现了——当初差一点就当上晋朝皇帝的司马攸,前面我们说过他反对实行分封制——这正是乱晋室江山的根源。而他不仅反分封制,他还要主张杀掉刘渊——以他独到的眼光来看,刘渊必成后患。
晋武帝怎可能无缘无故杀掉刘渊?何况他本来就很欣赏他。但事实是,司马攸的担忧终究成为了现实。
刘渊此行来见司马颖其实别有用心——早在几年前他的堂祖父刘宣便派人来找他:此刻天下大乱,匈奴五部所聚居的并州地区早就因战乱而残破,晋室内乱也无力管辖——何况我们匈奴人内迁本来是祖上为了服从汉朝的管理,如今已经过了魏晋两代,此刻没有必要再为晋室效力!不如趁早归来,领导匈奴诸部起兵建立霸业!
刘渊先是以回去送葬为由请辞,但司马颖没有答应,非要说的话司马颖对于刘渊还是很有戒备的。不过此时司马颖陷入空前危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赶紧让刘渊回去带着他的人马来救援!
可刘渊前脚刚回老巢,后脚便定都称王。
刘渊建立“汉国”
刘渊起的国号非常有意思——'汉'。他把汉朝皇帝纷纷请入宗庙,成为自己的祖宗(没毛病),然后他还把蜀汉后主刘禅给追尊了个'孝怀皇帝'。要知道,此时刘禅、汉献帝的后人都还活着呢,哪个不比他更有资格?
可资格在乱世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手中兵权。
刘渊割据并州一带,迅速发展壮大,一时间北方各地相应奔赴。投靠刘渊的不仅仅是匈奴人,史料载甚至有好几万汉人也前去归附刘渊——相比黑暗无光的晋朝,刘渊对待汉人也一视同仁,治理其属地政策宽和。尽管部分汉人名儒认为投身胡人帐下有失气节而拒绝前往,可当时诸多汉人百姓流离失所,一是向南逃走,二便是投往刘渊的'汉国'。
公元306年,已经持续了16年的八王之乱终于结束。但是混乱并没有结束——当八王之乱的胜出者司马越以为万事大吉时,他才注意到,整个北方已经陷入了空前的混乱。新即位的是司马炽,即晋怀帝。这一年,晋怀帝改元'永嘉'——
这是中国历史上打脸打得最响的一个年号。
此时刘渊割据并州,建立汉国。司马越刚刚经历八王之乱,且属于后起之秀,实力并不强劲。为了扩充实力,他派出刘琨出任并州刺史——可并州连年战乱,州府晋阳早已是空城一座。就凭这座空城,要如何抵御刘渊?
刘琨前往晋阳
但刘琨不怕,他带着部众以晋阳为据点,招纳流民,恢复生产秩序,不到一年时间便让晋阳恢复生气,经营出了一支实力较强的部队。为了增强实力,刘琨还与北面迅速崛起但还未入侵的鲜卑人联盟,共同抗击刘渊。
而刘渊此时手下人才济济,其中最为出众的,是一个名叫石勒的羯族人。石勒早年被东瀛公司马腾抓走作奴隶,石勒因其才能、相貌出众被其奴隶主主动免除奴隶身份。后石勒起兵,几经周转投到刘渊帐下。
308年,刘渊正式称帝,派其从子刘曜南下两次进攻洛阳,但是都没有成功。而趁汉国军队在西线攻击洛阳时,石勒趁机发展其部众,在东边战场趁机开疆拓土。实力大大增强的石勒,逐渐开始不受汉国中央控制。
当西晋都城洛阳多次面临汉国军队围攻时,晋怀帝多次下令让全国部队集合抵御,但是完全无人响应。此前还屯兵在洛阳的东海王司马越,竟然直接放弃保护晋怀帝,直接离开洛阳。
310年,汉皇帝刘渊去世,其长子刘和即位,却被第四子刘聪篡杀,刘聪成为汉国皇帝。刘琨在并州地区仍以晋阳为据点不断与汉国交战,但是势单力薄无法全力组织汉国南侵。
311年,本来在东线组织抵抗汉国军队的东海王司马越突然病逝,这使得西晋王朝最后一支十万人众的主力军顿时群龙无首,一时间众人推向来'德高望重'的太尉王衍为统帅。可王衍这个人,压根没什么才能。之所以声望极高,全靠当时的一种流行文化——玄学。王衍正是因擅长清谈玄学而出名,这种人太平盛世或许能成为一个文学领域里有突出贡献的人,可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就啥也不是。最终西晋这最后的主力军惨败于石勒手中,王衍被俘虏。讽刺的是,和王衍一起被抓的一大批人都是当时的'玄学大师',当石勒问起他们西晋灭亡的原因时,他们都相互推脱责任。然而在场只有石勒这个外事人看得最清楚:西晋灭亡,这是你们这群废物的锅!随后石勒认为这帮人过于腐朽,用刀子杀他们会玷污刀子,于是让人在夜晚将王衍他们全部带到土墙之下,推倒土墙压死了他们。
石勒
西晋如今已是毫无抵抗力。311年,洛阳被攻陷,晋怀帝司马炽被俘。刘曜屠杀洛阳王公大臣三万多人,将司马家族的皇陵全部捣毁——真就被抛了祖坟了,你要想想六十二年前,司马懿为了劝降曹爽时在渭水边发的毒誓,也许这一切的发生正是天意。
反观司马炽,这个皇帝为了活下去也是什么都能说出来——汉皇帝刘聪问他:
'你们司马家为什么要手足相残啊?'
司马炽面如土色,道:'也许……是上天让我们自相残杀……好让您登上帝位!'
刘聪哈哈大笑,西晋衰亡之因,一目了然。不久后司马炽被刘聪杀死。
此外,傻皇帝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羊献容在洛阳沦陷后也被刘曜俘获,被强行纳为妾。刘曜曾自满地问她:
'我和司马家的人相比如何?'
羊献容笑答:'司马家的人即便身居高位却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羊献容看似奉承的话,恰恰是对西晋历代皇帝再适合不过的评价。
311年洛阳被攻克后,汉国大将刘曜继续率军攻占长安,将长安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整个关中因刘曜洗劫,百姓十不存一。这一年所发生的一系列惨剧,被后人称为'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
长安被洗劫后,整个晋朝完全没人跳出来管事,司马家王族要么就是被抓被杀,要么就是忙着向南边逃命,谁敢出来接手这样一个大烂摊子?结果自311年晋怀帝被俘后,整整一年西晋都没有皇帝!
313年,年仅13岁的司马家远亲——司马邺成为西晋第四任皇帝,是为晋愍帝。因洛阳已被汉国攻占,所以司马邺定都长安。但是此时的长安早已几乎是空城一座,整个关中平原荒无人烟,遍地尸骨。晋愍帝即位后,整个北方几乎都已经被汉国占领殆尽。所以他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刚刚逃到南方的琅琊王——司马睿。
事情不出所料:司马睿果断回绝。司马睿刚刚逃到南方,保住这条命都还不错了,谁还愿意带兵千里迢迢回来救你个空头皇帝?再说了,南渡的司马家皇族在当地压根没有深厚的实力,司马睿根本就没法带兵回来救驾。此刻身在江左的司马睿,正在面临一波新的挑战——南北士族冲突。
这下真的完了。
316年,刘曜举兵再度进攻长安。长安城中早已断粮,就连晋愍帝都只能吃酿酒用的曲饼砸碎熬的粥。晋愍帝不忍城中百姓再遭屠戮,于是派人出城投降——但是被城中守将索綝(念chen一声)拦住。
索綝是迎司马邺称帝的大臣之一,在晋愍帝下令投降之前,他曾两度成功击退汉军。但此刻他却突然心生不轨——他让自己的儿子亲往刘曜军中道:
刘曜
'城中粮草还可以坚持一年!如果你们想速战速决的话,就给索綝车骑将军之位,封万户侯!这样索綝直接开城投降!'
刘曜虽为夷狄,但平生光明磊落,对于西晋朝臣首鼠两端、明争暗斗之事尤其反感。眼看西晋就要灭亡,其臣子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怒之下刘曜杀掉索綝之子,让人前去带信:'你要是能守你尽管守!'不久后,晋愍帝再度投降,刘曜兵入长安,以'不忠之罪'杀索綝,俘获晋愍帝。西晋灭亡。
西晋是亡了,可接替它的并非汉国这样一个'全新的朝代',而是一个即将持续一百多年的大乱世时代——
五胡乱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