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系中体会对方,探索自己(下)--怀众官方微信群微课分享文字稿(五十八)
大家下午好。
一个是你得承认孩子对你的情绪、情感的巨大影响力。试想:当你释放了善意的时候,想要去抱持他、支持他的时候,他能不能信任这个善意的真实性和稳定性。假如他感到不确定,那么他一定会想要去测试这个“善意”——因为他一旦闭着眼睛放心的躺下去,结果你没接住,他会“死”得很惨。所以他会“挑战”你的耐受力的,那么你体验到的是挫败,你可能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无效”的,那么其实你积极正向的部分就无法得到强化和支持。
我们都很难去在大家都感到艰难的情绪中持续去保持“善意”了。所以,你要承认,你需要他的回应,你们是平等的。
另一方面,不要总想着憋大招儿,在日常的生活中,就可以点滴的积累,也许是他某个瞬间的开心,一些正性的情绪你就可以去语言化这个部分,而且这个比较容易。也许有一刻她有点失望,就在你承诺下班回家给人家带一盒奥利奥,但种种原因你没这么做时,那就和他一起去承受这个失望。我可能会说“我看到你好像有些失望,真的很抱歉,我没带饼干回来,我把时间预估错了,下班回来时发现超市门都关了,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想弥补,你可以再加一句:“明天你放学后咱们一起去超市买吧,还可以在超市里玩会儿捉迷藏哦。”
当我能承担起我的责任,他就会学着承担他自己的。别人家一失望,发个小脾气,你不但识别不出来这个“求协调的信号”,你还很生气,然后两人进入对抗状态。
这就像吃饭,先一日三餐把肚子吃饱,然后再想着鲍鱼燕窝。在强度小的、瞬间的情绪中不断地镜映他,一段时间后,他就会有种持续被关照、笼罩在你的目光和保护中的感觉。当他内心有了这些稳定感,他才敢在被强烈情绪冲击的时候,把他的手交给你牵着。
所以,投身其中吧,你会收到礼物的!
好,下面我们直奔主题,聊聊我不太亲密的亲密关系。
据说在婚姻中我们经常会无意识地让对方尝尝我们小时候的味道。我感觉了一下,觉得我先生小时候一定觉得自己没有爸妈,因为我总是觉得我“没有先生”。当然这是玩笑,应该也是泄愤。最近我们的关系又一次紧张起来,就像一根橡皮筋,不能让他闲着,总是要扯一扯。根据过往几年的观察,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展示出非常独立的良好的厨师功能,我就怀疑,是不是他的父母在面对冲突的时候,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做饭吃。
不过,橡皮筋要是扯得太紧了,我们就会被那个力量拉着,去松一松。他周末的早上在厨房,我进去前得先吸一口气,鼓着劲儿做好被泼一盆冷水的准备,我晃荡进去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然后我看到他在锅里煮着类似于麻辣烫的菜,蟹棒、香肠、午餐肉之类,我就说冰箱里还有两袋牛肉丸要不要放里面,他说你想吃就加进去吧,我笑笑的加了一袋进去。那一刻,皮筋就被松了一下。因为他可是个福建人啊,一点儿都不喜欢吃麻辣烫, 那我猜这一锅菜,应该就叫“冰释前嫌”吧。
每次跟他破冰之前我都得吸一口气,给自己憋股劲儿,因为他就像一盆液态氮一样,惰性强,温度低,不活泼,不支持燃烧。在过往的五年里,在我们闹别扭之后,他没有一次像哄一个女孩儿一样哄我说“你别生气啦我错了”,我们之间有的最多的就是沉默。所以上周四我们的团体中提到冷暴力,我一边听着大家分享被暴或暴人的经历,一边傲娇的想,我是冷暴力的资深用户哇。
小时候10岁之前,我爸妈因工作分居两地,我妈有什么情绪也没地方排解,就在自己身体内部爆破,我想从那时候起我对冷暴力的味道就很熟悉了。我和我先生在一起后,就跟要争取破纪录似的,一次比一次冷却的时间更长,最久的时候大约有五六个月彼此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那个感觉很奇妙,就像生活在一个平行空间里,即便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出现,也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最初我一点都无法理解这个人为何如此待我,感受的复杂性让我很焦虑,大脑自动简单的想:嗯,他不爱我,好像这就能解释一切一样。或者想要攻击又出不去,就变成自我攻击,狠狠地骂自己说,让你瞎了你的狗眼,自己找了这么个人。那种感觉真的是无助极了,无论你使出36计,72变或者出什么幺蛾子,作什么妖,对方就是不在,他就是给我足够的空间让我自生自灭。可当我要决定自己的生死时,我决定我必须得活着啊。
后来我能跳出那个画地为牢之后,我回忆,他其实并不是一直都是一盆液态氮。有时候难得感到很轻松的在一起时,他忽然问我,你怎么了?我愣了,然后意识到我刚才在想其他的事情,可能表情略微狰狞。有时候他对孩子瞬间的表情或语言模仿,非常出神入化。好几次之后,我大概知道了,他其实非常关注对方,对我的声音、面部表情的改变,异常敏感。但他对这些变化的反应方式是把它们作为威胁,而不是保持情感调协的线索。
可能他不知道怎么去承接我的情绪,因为他也许从来没被温和而坚定、有爱有界限的养育过,当他面对着我和我滔天的情绪时,也把他拖入了恐惧和焦虑之中。所以,他只好转身,保护自己,也尽量不伤害我。
后来我就试图撬动他,走进他,但,难度不是一般大,跟要盗墓似的。可能里面能挖到宝,也可能屁都没有,但还是有重重关卡,挖着挖着可能还得把自己搭上。好在目前来看略有成效,有一次他跟我说,他从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有听过他爸妈问他一句,你作业做完了么?那一刻我觉得我有点理解他了。一个在情感的荒漠里长大的人,你渴望他给你一片绿洲?我劝我自己醒醒。就像辛老师说的,你朝一个乞丐要钱,除了更挫败,不会有其他。
我们的关系就在这松松紧紧紧紧紧紧紧当中,寻找生机。上个月他凌晨两点喝完酒回来叫我起来,讨论离婚的事儿。
据说无论夫妻感情多好,在婚姻中都至少有50次想要离婚和200次想要杀了对方的念头。我们就像大多数夫妻一样,那时正在忍耐着想要离婚或丧偶的冲动。
我已经忘了那整个两个半小时都扯了些什么,反正扯的天都亮了。只记得两个让我内心非常触动的瞬间,我在黑黢黢的半夜里,老泪纵横。
这源于他忽然咨询师上身一般,给我来了两个灵魂的拷问。就在我去思考去感受这个问题时,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要离婚,甚至有一刻我以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再回过头看,那不过是下定决心要逃避一个我实在不愿去面对的,我的重大议题。
在想离婚的那段时间里,我过得有点愉快。一方面我认定我得不到情感,生活上的支持(至少不足够,而且我认为我要的不多),那么离开一段糟糕的关系,对于我来说不是损失,甚至也许是一个自我实现的新开始,终于没人拖我后腿了。
另一方面,有一天我自己在考虑细节的时候忽然发觉我在想到离婚这事儿时,情绪是有些隐秘的兴奋。这个发现吓了我一跳。按常理,一段婚姻的失败,一段关系的结束,总是让人有些悲伤和沮丧的,但我这隐秘的兴奋是个什么鬼?一直到那天半夜里,那两个灵魂拷问,让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他问:“两个娃,如果只能一人一个,你要哪个?” 我想都没多想,说:“如果只能要一个,我要我女儿。” 然后我紧接着感到可能要跟我儿子分离的痛苦和恐惧,这让我觉得特别悲伤。之前我一直回避现实可能性的,一厢情愿的想,两个娃我都要。这一问一下叫醒了我。
我正摸着眼泪痛苦呢,他又问:“你现在想离婚的想法有几分 ?如果没有这些债务,有几分?”
然后我想,现在我有五分想要离婚了,如果没有这些债务(16年他配资炒股玩杠杆,爆仓了,所以我们有一大笔债务,现在处于债多不压身的状态),我感到如果没有这些债务我可能,只有两分想离婚。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想要逃开的并不真的就完全是这段关系,更多可能是面对金钱的匮乏带给我的难以翻身的压力和屈辱感吧。我也理解了早先自己想到离婚时隐秘的兴奋,大概类似一种成功逃离的快感。
不得不说,这个“打分”技术,真的有点高明。当我去打分的时候,我澄清了、 区分了自己内在混杂着搅合在一起的感受。
当我体验到这些的时候,我那种“在冲突的压力下跳起来想离婚”的那个劲儿就不见了,更多的是,我看到自己之前是把一些权利双手奉上交了出去,同时对应的责任也像包袱一样被甩给对方。而现在,我想慢慢承担某些责任,同时,也拿回那些权利。这跟是不是在婚姻内,甚至没有关系。这里的责任不是某个身份或者职位的要求,不是道德层面来讲的约束,而是生命本身的重量。
说到这,我想起在一次团体治疗中付老师说她女儿不愿意做空椅,因为一旦这么去做了,她就理解了对方,就没法再怨恨她了。我想这个理解,并不是某种道德的要求或者现实的约束,不是在想起来时明明恨得牙痒痒却还强迫自己去找理由“宽恕”对方。
而是那一刻,那个看待、 理解问题的视角的转变,从你的自身、你的内在发出的,自然到没有任何挣扎,你会发现有一些不需要去宽恕,因为那就是存在。就像不需要宽恕夜晚没有太阳和南方的冬天不会下雪一样。
我想,亲密&有间,应该是更好的相处状态。我还在亲密关系的道场里操练成长,对方也是。
我以前在亲密关系中非常隐忍,怕关系因我而断裂,很回避冲突。甚至很害怕有界限,因为确立界限必然感到某种距离,我怕对方因为距离感而转身离开。其实现在慢慢明白,并非对方承受不了界限,那是我的恐惧,只是把他投射给对方时就不必感到自己的脆弱和羞耻。
一面我要水乳交融的高浓度情感,完全的情感依附,像一个婴儿一样不必自我负责和被养育,另一方面我内心成人的那一部分很清楚自己的这种要求是很非理性的,进而因为自己有这样的需求而感到很羞耻。
周末辛老师的课上,她说:“我养育了一个我自己,我看到这个自己如此的完整,我全然接纳了她,再回头看到被妈妈养育的那个我,以前的嫌弃厌恶少了,再看看觉得也还行,那就再纳入进来,回归到自我中来。”
我想,我们就是在一段一段关系中,一点一点的发现自我的碎片,捡起碎片然后拼凑起来,慢慢形成一个稳定的,聚合性的自我,一个足够好的我。
所以,活在真实的关系中,你做为一个“人”与另一个主体相遇,调协,共存。在关系中,体会对方,也探索自己。
经常听到这样一个祝福,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我想这样送给大家,愿你被自己温柔以待,然后教会这个世界,如果待你。
感谢大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