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科才：母亲，我多想您再站立老家门前｜散文
文/章科才
【作者简介】章科才，笔名雪洗，四川泸州市人，现已退休。工作之余，动笔写一些令我心动的人和事，偶有作品登载在省、市报刊。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再次回到故乡，老家门前再也看不到母亲站立的身影。二十多年的岁月，每次看见老家门前空空荡荡，心里都会涌起阵阵悲伤。母亲，您还是像当年那样，站立老家门前多好啊！然而，这只能是我痛苦的思念，一个永远让我梦回萦绕的怀念。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和两个妹妹在纳溪县城工作，那时只有星期天休息，没有特殊原因，都是隔一个星期回老家看望父母。
我老家在长江北面的江北街村(原大悲街村)，离纳溪县城二十多华里，交通比较闭塞，从纳溪县城回老家，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客轮，每天上下午两个班次，而且只能乘坐到野猪崖码头，然后步行八华里路才能回到老家。
一个星期六下午，我们兄妹约好回家看望父母亲，三点多钟，我和妻子带着年幼的女儿从单位赶到大码头，登上客轮十多分钟，“鸣、鸣”，清脆响亮的汽笛声，回荡在大码头上空，客轮在机器的“轰隆隆”声音中起航，船尾雪白的浪花在长江中欢快地跳跃，追随客轮顶着风，逆江而上。经过一个小时的航行，五点钟到了野猪崖码头。我们下船后，又步行四十多分钟，回到了老家所在地——江北街村。
当我走到离老家二十多米远的供销社门市，看见母亲站在家门前，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飘逸，两眼盯着我们回家的方向，仿佛在等候、迎接远方的贵客。母亲看见我们，平静的脸膛瞬间绽开欢乐的浪花，带着笑容转过身走进屋去。
我每次回到老家，相同的一幕都会呈现在眼前，由于人年轻，没有将母亲站立家门前这一细微表情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一次承诺回家失言，根本没有理会到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思。
我上次回老家时告诉母亲，本周星期六带着妻子女儿回家，但是，临时一个特殊原因回去不了，星期五下午赶到长江边大码头，委托熟人给母亲代个口信，避免她牵挂。然而，我的口信被熟人忘记了。两天后，哥哥打电话问我为啥没有回家，并告诉了星期六下午母亲的情况。
原来，星期六正是江北街村赶场，母亲早晨起床便去集市买好黄鳝和鸡，下午五点钟就站在家门前，两眼望着我回家的路。这时，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空坠落，不一会儿就淋湿了街道，时而吹过的凉风夹着雨丝飘在母亲脸上，她掀起围腰在脸上擦擦，就是不愿进屋去。时间快近六点，母亲见到从纳溪县城回家的熟人就问上几句，看见她儿子和媳妇在船上没有？所有人的回答都令她失望。母亲没有放弃，直到天擦黑，细雨仍然不停地下着，街道上行人稀少，才失望地走进屋去，坐在板凳上，神情忧郁，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说好的这个星期回家，咋个就不回来了呢？说好这个星期回家，咋个就不回来呢？”
我没有想到，一句回家的诺言，能使母亲的心里倍感欣慰，而我的失信，让母亲喜悦的心情，一下陷入迷茫、郁闷的烦恼中。为了弥补我的不孝，又到了星期六，我推辞了其它应酬，带着妻子女儿回老家。回老家前没有告诉母亲，只想回去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意外高兴。然而，出乎我的预料，刚走到供销社门市，只见母亲依然站立家门前，两眼望着前方。母亲看到我们后，脸上荡漾着舒心的笑容。
晚上吃饭时，我看着桌子上的鸡鸭，按奈住心中的激动问：“母亲，我又没有告诉您我们要回家，您咋又去买鸡买鸭的？”母亲微笑着说：“你们不回来，我们还得吃啊！”
我知道母亲在掩饰心中的喜悦，不再询问，我将话题一转对母亲说：“母亲，我们以后回家您不要站在门前等我们，行吗？”
母亲看了我一眼，两眼笑眯眯的，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给我和儿媳妇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看着母亲满脸的笑容，就是不回答我的问话，不由地想起从部队回家探亲那年的情景。
一九八O年春节前夕，我从部队回家看望父母亲。当兵三年，三年没有聆听父母亲的声音了，从登上列车的那刻，心就飞回了家乡。当我风尘仆仆地踏进家乡的街道，走到街道中心的供销社门市时，双眼直扑家门，瞬间看见母亲站立门前，两眼直视我回家的路。当我走到母亲身边，看见母亲高兴得两个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母亲看着我，只是甜蜜地笑着，没有说一句话，伸手拿过我手里的提包，让我先跨进家门。
几年过去了，母亲知道儿女要回家，依然如故坚持门前守望，等待远离家门的儿女平安回家。我理解了母亲，只要不是特殊事情，都会每隔一个星期回老家陪同父母。每次回到老家，看见老家门前母亲的身影，心里默默祝愿，在今后几十年时间里，都能看到母亲在老家门前站立。
一九九一年四月的一天，母亲患了几年的心脏病，病情突然加重，我赶回老家看望，走到街中心，老家门前没有母亲的身影，但快到家时，看见母亲在家门口的凳子上坐着，浮肿的脸面对我回家的路，双唇紧闭，强振精神支撑着欲望穿的双眼，当看见我时，眼睛少了昔日的光芒，脸上勉强露出几丝笑容。我瞬间感觉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那一次，母亲在家门口等待我回家的身影、笑容永远定格在我心中，成为我刻骨铭心的永远记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啊，您还站立老家门前多好！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家荟》微信号stzx123456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