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忆：她和他没有走到最后｜小说

党文锦：我的妈妈，我的婆婆｜散文

文/君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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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张灵穿着细高跟，一不小心脚崴了一下，把一杯热茶，泼在了林向阳大姨妈的身上。林向阳的大姨妈人高马大，嗓门也大，当场一个女高音“啊”的一声，惊动了所有在场的人，一起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这边……

张灵的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红了脸。她一边拿纸巾给大姨妈擦拭，一边说对不起。偏巧，那天林向阳大姨妈穿的是一条浅色的雪纺连衣裙，浓浓的茶渍顽固地黏在她的前胸上。

大姨妈把张灵拽到卫生间，掀开连衣裙，张灵看见她白白胖胖的肚皮上有一小片被烫成粉红了。像一块五花肉……

然后，大姨妈肥肥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张灵的眼前晃动，她逼逼了好大一阵子，大意就是：肚皮都被烫红了，火辣辣，好疼好疼；这条裙子是桑蚕丝的，多么多么，贵！自己平时多么多么，舍不得穿……

好不容易等她逼逼完，张灵问她裙子到底多少钱买的，她支支吾吾，不说具体数目，张灵从包里拿出一千给她，她慌忙把钱接过来放进自己包里。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其实，这条裙子一千多呢，看在向阳的面子上，一千就一千吧。”

加上随的份子钱，一共两千，一顿饭之间就没有了。张灵真的后悔，她不该来的……

那天是林向阳二姨妈家的儿子小毅的参军宴，张灵本来不想去，林向阳说，你也知道我和小毅关系最好了，你就给我个面子呗。

张灵不是小气人，她也早就准备好红包了，她只是不想见到林向阳的母亲，因为林向阳的母亲好像不太喜欢她。

张灵第一次去林向阳家里见家长，他母亲就直截了当地说：“你这女孩子模样还算周正，就是个子太矮了吧！”

张灵当时就懵逼了，林向阳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开玩笑说，忘记叫她踩高跷了！

张灵心想，自己一米六五的个子还被嫌弃，那些一米五几的都找不到婆家了吗？你儿子一米七五，在男人当中也不算高啊？

张灵平时不喜欢穿高跟鞋，鞋柜里都是平底鞋，这次见家长，林向阳特意给她买了一双细高跟，穿上后，张灵感觉摇摇欲坠，很不舒服。

张灵说，咱俩相差十公分，也算最萌身高差了，我还是穿平底吧。

结果被未来的婆婆嫌弃了……

但这次，非常凑巧，林向阳母亲去泰国旅游了，不能参加宴席了，张灵这才和林向阳一起去了。

张灵还鬼使神差的穿上了那双细高跟，哪想到这双鞋给她惹了祸，白白让她损失了一千块。

02

张灵在一家药厂当一名小工人，基本工资也就三千，一千块对她来说也不算小数目。

走出饭店，她把这个窝心事给林向阳说了。不料他像被跳蚤咬了一样，跳了起来。

“什么鬼？你赔了姨妈一千块？你脑子被门挤了吧？她那裙子能值一千？她故意讹你吧？”

张灵本来就懊恼，现在又被林向阳劈头盖脸骂一顿，她是脾气好，也难以接受。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把她的钱看的那么紧，要是结了婚呢？再说了又不是用他的钱赔的。

张灵也知道那条裙子根本不是桑蚕丝的，但大姨妈不是善茬啊，如果不多赔点钱，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呢！为了息事宁人，只有破财消灾了。再说了，是自己不小心把人家烫伤，把人家衣服弄脏，就算被讹也只能干瞪眼啊！

我靠！都是这破高跟惹的祸！穿了一上午，不但崴了脚，赔了一千块，还把脚趾头磨了一个泡。林向阳在哪儿买的这双鞋啊？廉价的人造革，坑爹的地摊货！

张灵憋了一肚子火，她想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他妈妈长了一张刻薄的嘴，他大姨妈长了一颗会算计的心，林向阳虽然相貌堂堂，也抠搜的要命，像个吝啬鬼托生成的。

上次她的堂妹来找她玩，三个人一块儿吃的火锅，结账时，林向阳摸遍了口袋，然后一拍大腿，说自己忘记带钱了，张灵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还有一次她过生日，他送了她一个大大的萌萌的布艺玩偶熊，她也非常开心，只是这开心只维持了半个月，那熊的胳肢窝下就大大咧咧露出了一团丝绵。当时她心里还在替他说话，觉得无可厚非，男孩子都是粗线条，哪能像女孩子这样心细……

虽然张灵也不是事儿多的爱挑剔的女孩，但现在，她的心里突然犯恶心，不但觉得他送的礼物廉价，他的整个人也非常廉价了。

03

细细想来，张灵与林向阳认识快一年了，他花在她身上的钱，加起来可能还不到500，而张灵花在他身上的钱，基本上是他的十倍了。

她堂妹也不看好他:“一个公务员，说实话，工作倒也体面稳定，但另一方面，他家里没房没车不说，还这么自私小气各种抠。结婚之前尚且如此，结婚后，还有啥好日子可过？长得帅能当饭吃？人常说，男人对女人是否真心，关键就看他舍不舍得给你花钱。舍得给你花钱的不一定是真心，但不舍得给你花钱的一定不是真心了。现在倒好，你属于倒贴了好不好？这样的男朋友不分还要留着过年吗？”

张灵深思熟虑后，最终提出了分手。

林向阳感觉莫名其妙！“好端端为啥要分手？你总得说个理由吧？”

“咱俩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咱俩认识快一年了，没吵过，也没闹过，哪里就性格不合了？”

林向阳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你是生我母亲的气吗？其实她也是无意说了你一句个子矮，也是有口无心的。最后还不是为你做了好吃的、好喝的，饭后还给你吃了新鲜的水果，那些水果可都是专门为你买的进口的，我们平时都舍不得吃呢！你不要把母亲想成网上经常说的那种恶婆婆啊！我同事赵斌你认识吧？他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带回家后，赵斌母亲洗碗池里堆了几天没洗的碗让她洗，还叫她刷马桶呢！人家女朋友也没生气，还说女生做这些家务都是应当应分的。”

林向阳说的赵斌是个富二代，他们家也有保姆，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未来的儿媳妇呢？林向阳就会无中生有，添油加醋。

这世上，上赶着攀高枝的女人多的是，倒贴的也很多，但她张灵不想做那样的女人，她就是想找一个有情意有担当的暖男，能够互相体贴、互相懂得就好了，但显然，林向阳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各自寻找各自的幸福好了。

04

分手后，各自相安无事。大约过了半年后，一天，张灵刚一下班，就在厂子门口看见了林向阳。

她赶紧低着头想偷偷溜走，不料早已被他盯牢，胡搅蛮缠一通后，张灵只好和他去了一家咖啡馆。

林向阳直愣愣盯着张灵看了好大一会儿，说，你越来越漂亮了。

张灵面无表情，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林向阳突然抓住张灵的手，他把一叠钱放在她手心里，说:“大姨妈讹你的钱还给你，对不起，大姨妈一个家庭妇女，也没什么文化素质，你不要和她斤斤计较啦！”

张灵连忙抽出手来:“之前的事我早就忘了，我当初也没和她计较啊，也是我有错在先，赔她这点钱是应当的。”

“张灵，对不起啊，怪我脑子迟钝，本来这个钱应该我赔的，我……”

林向阳啰里啰嗦了好久，张灵不想理他的茬，幸好家里来了一个电话，她才趁机跑开了。简直就是个无厘头！神经病！

这边林向阳前脚刚走，那边他妈妈又搞了一出幺蛾子。她不知从哪儿打探的，张灵刚搬来的临时住所，还为她捎带了热腾腾的她爱吃的素三鲜饺子。

一上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臭小子竟然和你分手了？这么大的事，阿姨竟然才知道，把臭小子好好教训了一顿……”末了，又把张灵一顿猛夸，夸她长得漂亮又懂事，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孩。

临走时又对张灵笑成一朵花:“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吱声，如果你忙，阿姨就专门给你送来！”

张灵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下了，这都是什么鬼？娘俩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吗？这样急吼吼的在她面前演戏，到底为的是哪端？去年初次见面，这极品阿姨还百般嫌弃，现在就冷不丁防来个脑筋急转弯？

张灵想破脑袋也找不出这娘俩的答案在哪里。所幸就不想了，爱咋咋滴吧！

眨眼间又到了张灵生日，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被送到了厂子传达室里。一瞬间聚集了众多女孩们的目光，围在那儿嘁嘁喳喳:啧啧啧！张灵男朋友好浪漫啊！

张灵真是哭笑不得，林向阳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啊？既然已经分手半年了，又何必回过头来苦苦纠缠呢？

05

堂妹一阵风似的来了，为张灵送来生日礼物，是一条颜色淡雅的漂亮的连衣裙。她安慰堂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要再沉溺在过去了，再找个合适的人谈谈。

张灵说你哪儿看出我是沉溺于过去了？

“那过去大半年了，为啥还不找男朋友？”

“你以为找男朋友那么简单吗？我不得擦亮眼睛啊，还能重蹈覆辙吗？而且，你给姐分析分析，不知为啥，林向阳娘俩这阵子突然冒出来，老是想着法子讨好我，明明我都和他分的很决绝了！也已经半年没联系了。”

堂妹：“呵呵，我说什么来着，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张灵不解。

堂妹说，姐，且听我慢慢讲来:“有一次我在饭馆吃饭，遇见林向阳和他大姨妈了，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林向阳上卫生间时，他姨妈大言不惭的对我说:你堂姐和我们家向阳分手了，向阳交了新女友，她个子高，学历高，家境又好，两人好着呢！我靠！那副势利眼的劲儿真想拿水泼她！

我白了那个老母猪一眼，也大言不惭的说，我姐不愁嫁啊！她们家有好大的宅院，明年就拆迁了，我伯父伯母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到时，她就成为名副其实的拆二代啦！赵斌你也认识吧？他是林向阳的同学，也是我哥的朋友。听赵斌说，林向阳和新女友早就拜拜啦。”

张灵犹如醍醐灌顶，怪不得这娘俩轮番上阵，戏，演了一出又一出，简直了！电影界只欠娘俩一个奥斯卡奖！

堂妹又说:“当初我看着林向阳就不是一个大气的人，还劝你们趁早一拍两散，后来，还有点心虚呢，怕自己看走眼拆散一对好鸳鸯，如今看来，姐姐幸亏及时撤了。”

张灵说:“其实，就算你不劝我，我和他也走不到最后，弄脏他大姨妈的衣服，赔了一千块，挨了一顿骂，只是加速了这段关系的瓦解。在这之前，我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他不太合适了。幸亏和他及时断了，这样自私、现实的人，总归是有点可怕了……”

“嗯嗯！这件事翻篇了！快穿上我给你买的连衣裙，咱们一起去逛街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