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春节记忆——烤金银火，抢金银水｜散文

韩雪丽：雪将至，春天，快要醒了｜散文

文/李利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小时候农村过年，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大年三十晚上“烤金银火”，大年初一凌晨“抢金银水”的经历了。

那时候文化物质生活还不十分丰富。没有电来照明，当然也就没有电视可看；没有网络，当然也就没有电脑、手机可玩。但是人们的精神生活还不算贫乏，大家想方设法找乐，让过年过得更快乐，过得更有意义。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年夜饭后，全家人最大的娱乐节目，那就是围在一个大火盆前——烤金银火了。

半下午的时候，老爸就去屋子后院柴房里，找出早就阴干了的柏树、松树、青杠树的树圪篼，用猫儿（小斧头）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成堆码好，以备晚上作为烤金银火的燃料。老妈早就准备好了干茅草和少许煤油，以备晚上烤金银火作点火的引子。

年夜饭后，收拾完毕，大家就端来小凳子，一家人围坐在用一口大破锅当作的火盆周围，先把点火的干茅草垫在破锅的锅底，然后在干茅草的上面，爸爸妈妈把劈好的树圪篼按照“井”字形一层一层码好，就像一座小宝塔的模样，爸爸再从“塔”顶沿四周浇上少许煤油浸泡一下，最后妈妈划燃一根火柴，从“塔”底的小孔里伸进去，点燃破锅锅底的干茅草。顿时，红彤彤的火焰从“塔”底蹿上来，整座“塔子”就变得金灿灿的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

大家围坐在温暖的大火盆面前，烤着金银火，嗑着瓜子，吃着糖果，喝着茶水，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有的摆着陈年往事，有的聊着工作情况，有的展望着来年的美好前景，有的说着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至于为什么要烤这“金银火”，据老一辈人讲，烤“金银火”寓意着来年生活红红火火。而且，“金银火”不能停熄，要从大年三十晚上一直烤到正月初一凌晨，寓意着“鸿（红）运当头”。所以，大人小孩儿大年三十晚上一定都要守岁，一定都要烤金银火，全都期盼着来年能有一个好兆头！

大年三十晚上凌晨零点一过，就是正月初一，另一个让全村人疯狂的节目就又开始了，那就是——抢金银水。

所谓“金银水”，就是正月初一凌晨水井里的第一桶或第一盆水。据老一辈人讲，要是有谁第一个抢到水井里的第一桶水或者第一盆水，寓意着今年全年都会财运亨通，财源滚滚。

所以，在大年三十晚上烤金银火时，每家每户的青壮年男子都会抽空偷偷地准备好“抢金银水”时要用的水桶和扁担；年轻的女孩子们力气稍弱一些，就准备好“抢金银水”时要用的水瓢和水盆。

虽然各家各户“烤金银火”时看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漫不经心，但是随着正月初一凌晨零点的迫近，每家每户都暗流涌动，摩拳擦掌，“备战”的意味却越来越浓。老人们不时望望床头的闹钟，负责给自家屋里的“战士们”盯时间，随时准备着发号施令。

零点的时间一到，每家每户门口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激烈的鞭炮声。鞭炮声就是命令，“抢金银水”的活动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每家每户的屋里顿时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像一曲美妙的交响曲，挑水桶的，拿水盆的，人们好像一下子从地下涌出来的泉水一般，都拿着抢水的工具，纷纷涌出家门，飞也似地向村头的水井奔去。

小孩子们爱热闹，打着手电筒，大呼小叫，甩开脚丫子跟在大人们的后面飞跑。

转眼之间，水井的前面就人头攒动，排起了一条长龙。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谁谁跑得最快，谁谁跑得最难看，谁谁在半路上摔了一个跟头，谁谁的鞋子都跑掉了……水井前不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那笑声是那么的爽朗，是那么的质朴。

虽然是“抢金银水”，可是大家却井然有序，并不是为谁争第一第二，谁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谁都是那么的谦让随和——妇女儿童优先，青壮男子靠后……

大家争先恐后地帮助着别人从水井里打水，大家一边说着吉祥的话，一边说些感谢的话。不大一会儿，山村里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人们挑着水，端着水，喜气洋洋地往家走。

水桶里的水荡漾着，水盆里的水荡漾着，手电筒的光在水面上荡漾着，新年的幸福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荡漾着。

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过年时守在火盆旁边“烤金银火”的少了，大家都用上了空调或地暖，或者守在“电热烤火器”旁边烤火；跑去水井边“抢金银水”的少了，大家都用上了干净、清洁、方便的自来水。“烤金银火，抢金银水”的风俗习惯虽然在逐渐改变，但是，人们心中那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却依然没有改变！

我是多么怀念小时候那段“烤金银火，抢金银水”的美好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