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稀世国宝背后 宋朝独以富亡国?
2015年9月,北宋画家张择端国宝级画作《清明上河图》在北京故宫展出,成就了“故宫跑”的佳话——由于到故宫观看《清明上河图》需要排队六七个小时,故而有许多人早早到故宫午门外排队,待午门一开就狂奔入宫。2017年9月,北宋另一传世名作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在北京故宫展出,“故宫跑”再现。
中国曾有一句俗语“盛世的文物,乱世的黄金”,讲的是文物在盛世才能体现价值,乱世则只有黄金才最可靠。《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在今天的中国受到追捧,固然说明中国今天的盛世,但又何尝不是宋朝的盛世造就这些传世名画。世人常说汉朝以强亡,盛世的宋朝却以富亡,令人扼腕。同为盛世的今天,宋朝的以富亡国很值得深思。
宋朝一向在中国历史中被定性为“积贫积弱”,自19世纪日本历史学内藤湖南提出“唐宋变革论”以来,这一观点越来越被否定。有研究指出,宋朝国内生产总值是唐朝鼎盛时期的两倍,南宋以半壁江山财政收入超过北宋。内藤湖南的弟子、日本东洋史学会会长宫崎市定称:“中国宋代实现了社会经济的跃进,都市的发达,知识的普及,与欧洲文艺复兴现象比较,应该理解为并行和等值的发展,因而宋代是十足的‘东方的文艺复兴时代’。”
美籍华裔历史学家、哈佛大学东亚研究所研究员黄仁宇更宣称:“公元960年,宋代兴起,中国好像进入了现代,一种物质文化由此展开。货币之流通,较前普及。火药之发明,火焰器之使用,航海用之指南针,天文时钟,鼓风炉,水力纺织机,船只使用水密隔舱等,都于宋代出现。在十一二世纪内,中国大城市里的生活程度可以与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比较而无逊色。”
匈牙利裔法国汉学家、西方汉学最高奖项“儒莲奖”获得者白乐日(Etienne Balazs)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特征,到宋代已发育成熟;而近代中国的新因素,到宋代已显著呈现”。
美国汉学家、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JohnKing Fairbank)也认为,宋朝“包括了许多近代城市文明的特征,所以在这一意义上可以视其为‘近代早期’”。 既然,宋朝处于中国封建社会的盛世,其都市发达、知识普及更是可与西方文艺复兴相媲美,使中国率先站在了近代的大门前,只需顺势前进一小步就是中国历史进步的一大步。
然而,如此繁荣的盛世却未能顺势前进,反而后退了,不仅使中国进入近代推迟了六百年以上,更令中国被动地卷入近代潮流饱经磨难。原因何在?
首先从地理上来说,中国地处亚洲东部,独占了亚洲东部最适宜生存的土地,向北是草原、西伯利亚寒冷地带,向西是青藏高原、沙漠戈壁与山脉,向南是热带丛林,向东是海洋。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理单元,一方面使外来文明很难侵入中国,历史上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伊斯兰教的东扩都在阿富汗这个十字路口掉头南下进入印度次大陆,而不是东进中国,使中华文明不受外来文明打扰历经千年而不绝,整个东亚形成以中国为中心的文明体系、国际政治体系。
另一方面,这一封闭的地理环境也限制了中国的扩展,早在公元前221年秦朝一统天下,东亚大陆上适合农耕的土地就已经被全部纳入帝国范围内,扩张至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分界线,实际已经达到农耕帝国的扩张极限。汉朝尚武,进而击败草原民族,将势力扩张到北部草原与西域,将帝国扩张到地理局限的极限。早早扩张到极限后,中国开始收缩,进取心与尚武的精神开始消退。所谓的魏晋风流,只不过是失去进取心与尚武精神后,贵族精英阶层的糜烂与堕落,最终只能衣冠南渡。
至宋朝,尽管丢失了燕云十六州,农耕文明的北部大门洞开,曾经是中华文明核心区的华北地区直面游牧民族的威胁,中原王朝的防线后撤到黄河一线,西北还面临西夏的侵扰,但在通过贡献财物实现和平后,宋朝在重新走向繁荣盛世的同时,中国文明进一步内卷,趋于保守。
贵族精英阶层糜烂堕落后,唐朝以科举使官僚——士阶层崛起,至宋朝皇权与官僚共治天下。而在宋朝,代表官僚士阶层核心意识形态的儒家,由唐朝的道统说,发展到宋朝的程朱理学,实际上完成了它的宗教化架构,固定化,进而保守以致僵化,并成为整个中华文明占据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
占据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保守僵化,中华文明失去的不仅是进取心与尚武精神,更是中华文明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从近代的大门口退了回来。
北宋亡于金,南宋凭借海外贸易其财政、经济甚至超过疆域更大的北宋,但在这种缺乏进取心的保守僵化的文化之下,偏安一方。明清以降同样不乏盛世,却也更加保守僵化,终致亡国,差点灭种。
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在中国重新走向盛世与复兴的今天,盛世之下文化的重归保守与僵化应该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