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26)备用钥匙|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25)谋杀动机

文/毛颖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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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虎随即以左强所交代的重要物证可能还在或者失窃于“中意远程国际文化交流中心”,而该中心位于其分局管片为名,要求由分局主要负责对张元晖的讯问。
又建议鉴于左强48小时传讯时限迫近,须连夜传讯张元晖。
这样一来,市局就没有在第一时间让重案组的人过来参与。
夜间是重案组最忙的时候。
并且由于忙,第二个白天的前半天就有点儿松懈,找不着人。
等到了后半天,就不大好意思接别人已经干了十几二十个小时的审讯了,更何况这边是罗虎,市局榜上有名、连重案组组长都得让三分的王牌老刑警亲自进行那十几二十小时的审讯,去了帮上帮不上先放一边,倒显得监工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事儿就等于交给罗虎了。
于是,罗虎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地执行起他的“审讯方案”来。
那哪是什么“方案”啊,就是熬人。
熬人谁不会啊!
谁不会,他罗虎也不能不会啊!
他只是心里有点儿打鼓,担心这么熬下去,小安高璟他们能奔出个什么来。
可他也是主张不能打草惊蛇的啊。
他就等,等他们化腐朽为神奇。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可是,以一个老刑警的坚毅,他能等。
于是,他就只问了不知所措的张元晖一个问题:“你跟你上司左强的妻子吴艳秋的关系怎么样?”
然后就围绕这个广义而模糊的开放型问题,跟张元晖慢镜头似的兜着圈子,缄口不提光碟的事儿。
当张元晖被问急了,质问有什么证据的时候,他只是说:“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找你。”
就这么一句话,再没了别的花样。
就那么翻来覆去的折腾。
后来说:“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张说:“休息不休息的不重要,我单位还一大摊子事儿呢。要是没什么的话,希望允许我离开。我会在单位,或者家里,随时愿意配合公安同志。”
罗虎就说:“对不起,我们的讯问还没有完。法定时间是48小时。你放心,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不会耽误你更长时间的。”
张就急了,说:“我不能等48小时啊。单位的事儿太多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保证配合你们。”
罗虎就一伸懒腰,说:“天亮再说吧。”放下伸懒腰的手,很认真地盯着张元晖,问:“要么,咱不睡,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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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虎跟张元晖周旋的时候,高璟跟安崇文什么也没干,只是在江山健身中心聊天。
看起来,唯一不同往常的,就是这两个男人当晚都没回家,而是凑在一起聊天、打电话。
聊到天亮,安崇文给罗虎打手机:“怎么样罗队,累不累……啊?睡觉了!那接着睡?睡足了就把他放了……跟市局说什么也没问出来……您就当一回渎职的懒鬼怎么了!说放着线呢不就完了。我盯着,他跑不了……”
然后,罗虎把张元晖叫起来,叫他回去,还说了些客气安抚的话。
张表示理解,出了事情,还是问问清楚的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吗。并仍说愿意随时愿意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
一出门,他就直奔了妻子单位,把亚男姐叫出来商量对策。
亚男姐遇事不慌,说人处理得很干净,应该没问题。又提醒他说:“你找东西的时候,没出什么纰漏吧?”
张说没有。
亚男姐让他再好好回忆一遍。
他冥思苦想一阵,很肯定地说没有。
亚男姐就说那你瞎担心什么呀,踏踏实实回去上班,装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可是把那个机构夺过来的大好时机,不要因噎废食。
他于是就放了心,回到了中心。
刚坐下,咖啡喝到一半,勤杂工就敲进门,问:“左先生办公室钥匙您是没用过吧?”
他一凛,问怎么问起这个。
勤杂工说刚才公安局又来人了,问您拿过左先生办公室钥匙没有,我想起来,上回您是说要拿个什么东西,想进去来着,可我记得您立马就把钥匙又给我了,说不用了,再说。是这么回事儿吧?
张说他想不起来了,又问你就是这么跟公安说的么。
勤杂工说是啊。
张就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肯定没拿左强办公室的钥匙开过那扇门,至于拿没拿过那个钥匙,想不起来了。她跟公安说的,恐怕就是实情。并说以后再有这种讯问,叫他们积极配合,左先生的妻子失踪那么长时间,加上蒋妍的意外死亡,公安调查是可以理解的,不能抵触。关于工作细节的讯问,他记不住那好多事情,让他们据实说就是了。不要想象,不要猜测,只说事实。
勤杂工听得倒懂不懂的,干她的活儿去了。
在她的认识里,这档子事儿就算完了、有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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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跟公安说的原话跟和张元晖说的自己理解的相关意思的区别。
她其实跟公安,具体地讲,是跟叫作安崇文的公安,是这么说的:
张老板倒是要过左先生房间的钥匙。老早了。四五月份吧。
左先生不在的时候,就她进去打扫过卫生,每天都去。
张老板那天说有个重要东西要用,怎么也找不着了,说可能落在左先生房间了,让她进去打扫的时候留意一下。
可说了半天,她也没听懂那是份什么文件,心想都是洋文,再拿错了,就说要不您自己进去找吧。
他说也行。
后来好像有什么别的事儿耽误了,就没跟她一起进左强办公室。
倒是她还记得这事儿,心想别是张老板忘了,再耽误了什么大事儿,就在临下班前提醒他,张大拍其头,说就是就是,差点儿忘了,要不你先把钥匙借给我,我稍后就还。
她想人家大老板,开了口,不给,显得自己拿鸡毛当令箭了,就从一大串备用钥匙里拆下了左强办公室门的那一把给他。
他让她放桌子上,自顾自敲着电脑。
勤杂工刚出他的门没几步,他就又把她叫回来,说把钥匙拿走吧,那份文件不用找了,电脑里存着呢,可以用。又说瞧我这脑子。
勤杂工就收回了钥匙,嘴上说难怪,您事儿太多了……
勤杂工还给安崇文公安看了看那串备用钥匙。
安就问这么多钥匙你哪把开哪个门都能记住么?
她说这不上面都贴着胶布写着呢吗,左、张、刘、陈,还有,蒋……
安崇文抚摩着写着“左”和“张”的两把钥匙。
具体地讲,是抚摩上面贴着的写着“左”和“张”的胶布,问:“怎么写着左的这个胶布比别的新呢?”
“嗨,时间长了,掉了呗,我就新贴了一块。”
“那怎么别的没掉呢?”
“那我哪知道。”
安崇文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问:“那天以后,张元晖有没有再管你要过左强这把钥匙?”
她说没有。
安又问:“那他自己的呢?他有没有之后很快又管你要过他自己房间的钥匙?”
问得勤杂工一愣,然后就想,想了一会儿,说:“您别说,还真有。就那回后来那天早晨。我刚要开左先生的门,张老板就喊我,说他的门坏了,怎么也开不开,怀疑钥匙有毛病,让我过来拿备用钥匙开,我就去了,结果一下就开了。他说那肯定是他的钥匙有毛病了。就说让我把备用钥匙借给他,他去配把新的。我就往下拆他那把——”
“是你拆还是他拆?”
“先开始是我拆,后来他瞧我有点儿费劲,就拿过去自己拆了。张老板这人挺好的,没架子。”
“他什么时候把钥匙还给你的?”
“没一会儿功夫就还了。”
“他往下拆钥匙的时候,你是看着的么?”
“我没看着,正好邮局的来了,我就帮前台分信,张老板追过来,把串儿还给我的。”
“邮局每天都那时候来么?”
“差不多吧。”
“好,谢谢你,我们问的左强办公室钥匙的事,请不要跟其他人讲,特别不要跟张元晖讲。”
“放心吧。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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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安崇文真是打心眼儿里服了高璟了。
所以,他就照事先跟高璟商量的,给放出去还不到24小时就又被传回来的张元晖,讲了个故事:
有一个人,在一家公司当老板。
公司里还有个老板,比他大,他是老二。
他俩各自有一间独立的公室。
屋子大小、家具式样,完全一样。
他俩各自拿着自己办公室的钥匙,另还各有一把备用钥匙,跟其他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一起,放在勤杂工那里。
办公室的门全是一样的,钥匙也都是一种,只不过纹路不同罢了。
勤杂工记不清谁是谁的,为了不每天乱捅一气,就在钥匙上贴了胶布,做了标记。
这个人早就知道勤杂工往钥匙上贴了胶布。
不光他,公司里的人全知道。
大老板办公室里有件东西,这个人想得到,但知道大老板肯定不会给,可他又必须得到。
他不知道大老板把那件东西藏在了办公室的什么地方,只知道在办公室里。
好在大老板经常不在,他就想要进去找。包括去翻大老板的抽屉和柜子。
那些抽屉和柜子,没有备用钥匙,所有钥匙,都在大老板那儿。
他要想达到目的,看起来不易。再加上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简直就成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了。
可他很聪明,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
一天,他跟勤杂工说,要去大老板房间拿点儿东西,但没有马上跟勤杂工进大老板的办公室,借故离开了。
勤杂工记得他要进那间办公室,就在下班前提醒他。
他当时很忙,又不想让勤杂工等,就让把备用钥匙留下。
勤杂工就从一大串备用钥匙里把大老板办公室那把拆下来,放在了他桌子上。
勤杂工一出门,他就迅速把那把备用钥匙上的胶布撕下来,贴到自己持有的那把自己办公室的钥匙上,放回原处,然后马上又把勤杂工叫回来,说钥匙拿回去吧,不用了。
勤杂工收了钥匙,下班走了。
这时候,谁也不知道,大老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已经让这人换了。
之后,他配了一把同样的钥匙。
第二天一早,趁勤杂工要进大老板办公室打扫卫生之前叫住她,说自己办公室开不开门了。勤杂工就来帮他开。当然,一下子就开了。
他就说那一定是自己那把钥匙有问题。
当然了,那根本就不是那扇门的钥匙。
可别人不知道,勤杂工也不知道。
他就要求拿自己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去配把新的,并假意帮助勤杂工,接过了一大把备用钥匙,拆自己办公室门的那把。
他想个理由,支开了勤杂工,趁那个瞬间,拆下了自己前一天换过去的贴着大老板标记、其实是开自己办公室门的钥匙,撕下标记,贴在前一天被自己换下来的真正的大老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上,再串好;最后才象征性地拆下自己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把备用钥匙串还给了勤杂工。
除了被撕扯了两次的大老板备用钥匙上的胶布松动了之外,在别人看来,那串备用钥匙,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他进入了大老板的办公室,在别人都下班了以后。
他开始查找不需要钥匙和大老板忘了锁上的那些抽屉柜子。没找到。
他当然不甘心。
他探听大老板的行踪,在一个他确认对方不会来办公室、公司里也没别人的时间,比如休息日、深夜,当然,休息日比较好,坐进大老板的办公室,给家具公司打电话,说自己把办公家具的钥匙全落在同事那儿了,那同事正在往别处的飞机上、没法找,可他这边急着要开锁,让他们马上来服务,并说自己是这个公司的大老板,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于是,家具公司就来人了,就帮他把锁都开开了。问他要不要换锁,他说不换,只想要一套备用钥匙,等那个拿了他钥匙的同事回来就还。
家具公司认为他想省钱,不肯换锁,就拿他一把,说没备用钥匙。他说那就算了。
于是,大老板的抽屉、柜子就都向他敞开了。
他抓紧时间找那东西。利用每一个没人的机会找。
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
他就又找家具公司,说拿了他钥匙的同事还没回来,自己也要出差了,都敞着不安全,让再给锁上,以后就不麻烦他们了。
家具公司挺不高兴地给干了。还管他多收了点儿钱。
他也没争,照付了。
然后,他拿着找着的东西,去实现他的目的去了。
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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