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高峻《结缘豌豆》
文/高峻
【作者简介】高峻,内蒙古达拉特旗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走进四季》诗集《绿野轻吹》。多篇散文和诗歌入选各级报刊杂志。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在我们小镇,每年春末夏初,最早在街上听到的叫卖声是“新鲜的煮豌豆荚荚”。
此时,我一定要买几把煮熟的香喷喷的清林林的豌豆荚荚吃一顿,品尝早春的岁月。
小镇周边都是村庄。春分一过,很多农户就要种上一片豌豆,为自己也为城里人提供春天最早的绿色佳肴。因为豌豆种得早,基本和小麦同时下种,日期又短,成熟得也快。它每每和苦菜争春。俗话说:三月一来苦菜爬山。等到谷雨一过,苦菜便布满田间地头,渠塄内外,勤劳的人家已经挖苦菜就饭吃了。而此时豌豆苗苗也长起来了,它在春风的吹拂下,滚动着碧绿无疆的魅力,真有“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气韵,仅两三个月的时间,便盛开鲜花了。那白色的小花在卵形小叶的衬托下,悠然自得,清辉淡雅,装点着春天,陶醉着人间。而鲜嫩的豆荚荚也悄然长出,像一位位俊俏的少女,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心情饱满等待出嫁的日子。
提起豌豆,它还和我家有一段历史缘分呢。那是“文革”时期,我的父亲在一所农村学校当校长,在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中,也被无情地揪出来每天游街批斗,脖子上挂着“走资派”的大牌子,深深弯下腰,倾听成千上万革命群众“批倒斗臭”的呼喊,晚上关押在公社的一个小房子里。这种形式和方法叫做群众专政。而此时的父亲,正在忍受着我母亲刚去世的极大痛苦。这大概就是所说的祸不单行吧!记得夏初的一天,一群革命积极分子和学校里的红卫兵闯入我家翻箱倒柜进行搜家,获取“走资派”的证据。那时,我家除了一个红油躺柜外,就是一对放满书籍的粗布箱子和几个大瓮。革命红人们折腾了一阵一无所获,临走时把父亲十几年积累起来的藏书抢劫一空,把两个盛粮食的大瓮也上了封条。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奶奶迷惘了,她泪眼涟涟地看着我们姊妹几个,断炊的痛苦向我们袭来。这一年,我只有七岁。
东借西凑地过了几天,消息也传到了河畔的姑姑家。一天下午姑夫骑着一匹青色毛鬃的壮马来了,顺便从马身上取下装着半截子东西的布袋递给了奶奶。奶奶打开布袋,掏出一把,原来是新鲜的豌豆。真是雪中送炭。这天晚上,我们无比喜悦地煮了一锅豌豆,饱饱地吃了一顿姑姑送来的人间真情。此后,奶奶将豌豆磨成面,拌着野菜度饥荒,直到秋天新粮下来。
第二年春天,父亲虽被释放回家但靠边站了。不再担任校长的父亲把我和妹妹送到姑姑家避难,自己回到学校接受劳动改造了。
姑姑居住在离我们家上百里外的黄河边的一个村子里,那里自留地多一些,大多数是宽广的河头地。我们去的时候,豌豆已经出土了。站在河坝上向北眺望,绿油油的豌豆苗苗似一片清粼粼的湖水,在蓝天白云下微波荡漾,点缀着河套平原的沧桑和辽阔。娃娃没有忧愁,时间也过得快,不知不觉中豌豆开花了。那白色的小花像飘撒的碎银,那淡紫的小花又像降落的星星。我和妹妹在这些小花中跑啊跳啊,追赶翩翩起舞的蝴蝶,追赶自由自在的生活,追赶童年灿烂的时光。
现在我已人到中年,可每当豌豆花盛开的季节,就会情不自禁地引起对儿时的回望,触发我对豌豆的感念。因为它是我们家在最困难时走入生活,及时给了我生命的力量,并留给我魂牵梦绕的长长的记忆。
豌豆花永远盛开在我的心中......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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