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头条呆子原创作品《短篇小说 苦梨》

短篇小说

苦梨

呆子原创作品

早些年前，有个村庄的小路边长着一棵古梨树，春天开花，妆点小村，煞是好看。夏秋之际梨成熟，挂满枝头。奇怪的是，沒人去摘梨，据村上的人世代相传，这梨是苦的！这树只能当作村的地标，村名叫苦梨村。就这样，一年复一年，到梨挂不住枝头时，任由果子掉落，村上也无人去打扫，任由其自然腐烂，化作春泥。

不知哪年中秋时分，来了个流浪汉，看到地上哪么多梨，就拣起来吃了一个，再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直到吃不下撑着了。流浪汉滿足地走了，沒人理会。次日，流浪汉又出现了，又拣地上的梨吃。碰巧几个小孩背着书包经过，一个小女孩大声对其他小朋友喊，瞧，那个要饭的在拣贼苦的梨子吃，我们去提醒他这梨是苦的，吃了要拉肚子，严重的话要死人的。小朋友好意提醒了流浪汉。流浪汉抬眼瞪了一下，也不说话，照原样吃他的梨。小朋友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唉，真可怜，一定是饿的。

小朋友离开上学去了。流浪汉又拣起一只梨，仔细端量了一下，又猛咬一口，滿嘴噙滿口水和果汁，流浪汉很吃惊，咂巴着嘴，这怎么会是苦的呢？

第三天，流浪汉又来了，照例拣地上的果子吃。有一个大叔模样的人朝他走过来，递给他好几只桔子，说，听我女儿讲你在吃苦梨，我们苦梨村人都知道这梨是不能吃的，远近的村子，过路的人几乎全知道这梨不能吃，老祖宗一代传一代留下的话。你就不要吃这梨了，吃桔子吧。说完忙农活去了。流浪汉接过桔子，剥开一只吃了一口，就放一边去了，还是吃他的梨。日复一日，长树上沒掉的梨和地上的梨吃完了。流浪汉也消失了。

第二年还沒到中秋，流浪汉又出现在村口苦梨树下，树上结滿半青半黃的大梨，还沒掉地上。流浪汉顺手摘了一个，吃了，再摘一个，吃了，又摘一个，吃了......吃饱了准备离开。去年的那个小姑娘，长高了不少，又撞见了，很奇怪地打量着流浪汉，瞧瞧树上，又瞧瞧地上，再盯着流浪汉一阵子，流浪汉也不说话慢悠悠地不知要去何处流浪他的命。小姑娘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说，真可怜，那是个傻子！

流浪汉吃苦梨的事终于在村上传开了。很快也传到呆子的耳朵。呆子决定去探个究竟。说走就走，囊琴而去。

呆子到了苦梨树下，流浪汉还没到。往树上瞧，能够到的梨已沒了。盘膝而坐，练起人间早已失传的龟兄传授的神曲《龟龄鹤算》。良久，才发现流浪汉从梨树上爬下来，啃起了。呆子只顾弹琴，竟然不觉流浪汉何时来到。看到流浪汉啃梨，就斗胆向他讨要一个。流浪汉倒也慷慨赐予。呆子效仿流浪汉，咬了一口，哇，真甜！这一定是世上最香甜的梨！只听流浪汉轻声问道，未恐別人听见：先生，梨可苦口？顿时，呆子恍然大悟，应声：真苦，真是苦不堪言呢！可不是，如果说甜，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流浪汉还能吃到这世上免费的众人皆弃之的第一梨吗？四目对视，莞尔一笑。先生方才之曲还显生疏吧，可否让我抚一曲。呆子惊得一下子忘言，只把琴推给他。但见流浪汉一记拨剌，音韵响起。一听是《孤馆遇神》。相传嵇康夜半抚琴，忽见八厉鬼，并大声呵斥。其言为周朝伶官，刺死此地而尸骨尚存，祈求将尸骨迁到别地埋葬。第二天嵇康告诉了琴王柏林，掘地果见尸骨，并将其葬下。嵇康晚上做梦，八鬼叩拜了嵇康而离去。琴毕，呆子对流浪汉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分明是绝世高人，遂攀谈起来，谈天说地侃黄老，相叙甚欢。约定一周后再聚。

一周后，呆子囊琴而往，那棵古梨树已不见，村子为了发展，把这棵中看不中吃的古梨树砍了，原来的泥路浇成了水泥路。流浪汉再也沒出现，呆子努力地探寻流浪汉可能留下的痕跡，终于在原梨树存活的地方发现四行字：

梨也绝吁荼，

道废皆堙芜。

都笑我呆痴，

哪知自成愚。

呆子的双眸竟湿润了，抬头看村口，希望流浪兄能再出现。但见村口新竖一块大石，上书幸康村，苦梨村从此在天朝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