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赞化与张玉良：顿叫风月属陶塘

镜湖风光以“镜湖细柳”最为有名，多是聚合之地的缘故，最能触动人敏感的神经。而风月陶塘呢，就更叫人浮想联翩了。入夜了，步月桥边，人影憧憧，而湖边树荫，月光与水光交织，灯火阑珊，波心荡漾……历来名人过往与题咏的很多。

上个世纪初，也是镜湖月光朦胧的时分，万家灯火初上，一个扬州来的雏妓张玉良作为“礼物”，被当地的财主、政要们送给了刚刚到任的海关监督潘赞化。

张玉良的人生道路是艰难曲折的，她1岁丧父，2岁死了姐姐，8岁时，唯一的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幸离开了人世。14岁那年初夏，收养她的舅舅连哄带骗，把她卖到了芜湖。她从此堕入风尘，成了怡春院的一个雏妓。

17岁那年，她轻拨琵琶，慢启朱唇，一曲《卜算子》唱罢，婉转回荡。就在陶塘岸边俘获了潘赞化。

有人说风尘中的女子看两样东西是不会走眼的。一个是珠宝首饰，看见了，就走不动路，一看一个准；第二，那就是看男人。因为青楼里的风月场上女子是阅人无数的，她们看男人能看到骨子里，知道什么样的男人真正懂得怜香惜玉，可以作为后半生的依靠。

张玉良虽然出道不久，但她毕竟混迹于风月场上有段时日了。在青楼里，她也遇到过无数的男人，有了一些经验，当她遇到潘赞化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预感，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救她的。于是她就冒着很大的危险去求潘赞化，请求潘赞化把她赎出去。难得的是潘赞化一个官场上的人，居然真的动了恻隐之心，居然肯拿一个男人的荣誉来冒险。潘赞化最后下定决心，还是把张玉良赎了出来。

本来也只是想把她赎出来，还她一个自由身而已，而像这样一个女人，一个17岁的女子，什么都不会的女子，当她从青楼来到社会上，她没有谋生的手段，很多女人出来以后又回去了，是没有办法。所以这个时候，潘赞化再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善良，他把张玉良娶为小妾，作为自己的妾，名正言顺地和自己住在一起。

此后好一段日子，中江塔下、青弋江边，海关大楼，芜湖古城，100多年前风云变幻的芜湖米市城里，四处留下了他俩的足迹。而赭山下、陶塘边，日出日落，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升仙桥畔状元坊，曾寓于湖张孝祥。

一自归来堂圮后，顿叫风月属陶塘。

这个时候，潘赞化其实也经受了道德的危机，因为潘赞化在乡下，是有一个原配夫人的。原配夫人非常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娶一个妓女出身的小妾。潘赞化是受“五四思潮”影响的一个很有作为的年青人。他和陈独秀一起办报，宣传“五四”新思想，而自己又娶了一个小妾，有悖于自己的理想，有悖于当时的“五四”精神、反封建的精神，因而潘赞化在享受张玉良给他带来的爱情时，也难以摆脱一丝道德谴责的阴影。

就是在这样一种道德的困境中，潘赞化带着张玉良离开芜湖，去了上海。而张玉良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步走上了艺术的道路，并因此成为东方的“画魂”。

正史上记载说：潘赞化（1884-1959），号亮聃，安徽桐城人。1902年留学日本，参加东京青年会，后加入同盟会，民国元年回国后，任芜湖海关监督。在芜湖，潘结遇张玉良。张原籍扬州，年幼失怙，被舅舅卖到芜湖，潘将其赎出结为伴侣。张玉良上海美专毕业后，赴里昂、巴黎、罗马学习油画，1927年回国，1937年再至巴黎，成为在雕塑、油画方面闻名世界的美术家。1977年张玉良逝于法国，终其一生对潘感情忠贞不渝。潘赞化曾参与护法运动，后一度回桐城创办私立孟侠中学自任校长，解放后曾任省文史馆馆员。

后来，一个安庆女作家，也算是潘赞化的老乡石楠写了一部中篇小说《张玉良传》，并被搬上了银屏。张玉良的传奇身世、艰难的从艺道路，从此为更多的人们知晓。

如今，每当走过陶塘，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百年前的故事，那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本文选自《芜湖史话》 郭青 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