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学在家的那一年
失学在家的那一年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老人和一个小伙子在下象棋。老人估摸着有60岁左右,小伙子应该是个初中生,一脸的稚嫩。我素来喜欢下棋,好久没有看过别人下棋,就在边上看起来。
看着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的对弈厮杀着,我想起自己失学在家的那一年。
那年我小学毕业,升初中的时候因为很多原因我只能停学一年。那时,我竟然没有一丝的喜悦,甚至非常难过,因为看着曾经一起上学的小伙伴都去了初中,我只能在家里无所事事,想想就难过。只是这难过,没有过多久就被两样东西带来的喜悦代替了。
一个是小霸王游戏(学习)机;另一个就是中国象棋。
游戏机是在外当兵的叔叔带回来的,我一开始接触是打着学习打字的名义,也确实有一段时间假模假式的背五笔字根,但到今天仍然没有学会五笔打字。更多的时间我是在打游戏,我打的第一个游戏是魂斗罗,30命的那种,一开始觉得特别难,30命用完第一关都没过。于是就一遍遍的打,果然是熟能生巧,最后打死大boss的时候特有成就感的跟家里人炫耀,然后乐极生悲,游戏机被没收一周。
后来我玩过很多游戏,超级玛丽、鬼王、街头快打等,都没有第一次魂斗罗打通关时的那种喜悦。长大之后,我们才渐渐明白,越长大,我们的心也会变得冷漠很多。
那时候小伙伴只能周末回来跟我一起打游戏。平时都是一个人打,没过多久,热情就渐渐消退,我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中国象棋上。
我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着隔壁二大爷学会下象棋的。之后的很多个寒暑假都是在下象棋中度过的,那时候我们这群小子平时没什么娱乐项目,都喜欢下象棋,觉得在棋盘上打败别人特牛逼。
我在家的那年,小伙伴都去上学,找不到同龄人下棋,只能找大人,下的多了,输的多了,一来二去技术直线上升,渐渐的,我家附近很多大人都不再是我的对手。我当时有些膨胀,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常常在家门口摆上棋盘,很有独孤求败的架势,随便拉过路的人来下棋。
那天,我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真正的大boss,直到他去世我都没能赢他。
那天,老伯背着手牵着羊打我家门口过,见我摆好了棋,安顿好羊,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咱俩下下。我那时的棋,武的不行,“当头炮,大马跳”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当时不慌不忙一步一步应对,一开始我处于攻势,还有些得意,渐渐忽略了大后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下的几盘里,他总能领先我好几步看到棋子的发展态势,在他面前我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我连输十盘,非常的服气。
那天之后,我常常去他放羊的地里找他下棋,但几乎没有赢过,有时侥幸赢了,后来想也是他故意输给我的。跟着他我倒也学了很多技巧,一年很快过去,秋季开学我就兴致勃勃的准备去镇上读书了。
初中我开始了住校生涯,也是从那时起,一步步离家越来越远。初中那几年,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找老伯下象棋,有几次他还找到家里来让我陪他下棋。高中之后学业渐渐繁重,回家的次数也减少,我们就不怎么在一起下棋了。高二那年我回家才听说他已经去世,肺癌,当时听了特别难过,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真正赢过你呢。
失学在家的那一年,现在回想起来并不算孤单,有游戏,有象棋,还有那么厉害的棋友。但印象中有那么一个傍晚,我坐在墙角玩,看见放学的小伙伴骑着自行车回来,那一刻小小的我内心第一次有了落寞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现在想想,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我学着与孤独相处,与自己说话。那一年结束了,我漫长的少年时代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