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地区的童年滋味,少不得一款米糕。
闽南地区的童年滋味,少不得一款米糕。米糕基本上是呈方块状,尺寸正好拿捏在手。
做小孩的时候,贪心贪吃,阿公阿嬷分我,我都是迫不及待撕开纸包装,干啃。往往会偏干,便也咽不下多,于是我们总是要泡了开水拌成糊糊来吃,宛如婴孩的口粮。热水搅匀的米糕,入口则要顺当得多,绵密甜润,入口即化。吃下一碗,都不太像零嘴了。
后来很久没有再吃过了,味觉吸收了更多的惊喜,已经没有那么热爱这一味质朴。但我们行得愈远,才能更诚挚地拥抱从前。父母曾为了我的拍摄工作,特地从镇上给我买回几方米糕,上面印着大红的“囍”,包装纸虽然有些劣质,但正是这样的质感,才对味。
水开了,泡了匀,味道如初。
相对而言,我的家乡并不属于闽南地区,即使我们的母语是闽南话。根据相关历史,我的家乡之前是划归为泉州管辖,泉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名声不算小,撇去现在的商业经济名头,“未有福建省,先有泉州府”,便可得知它历史之悠久。至今泉州还相对完整地保留了很多旧时风土,这也是我热爱泉州的本因。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的家乡被划归为三明管辖,于是我们脱离闽南,成为闽中人。之前,我的父亲还从村里的资料库中找到不少闽南报,日期都是六十年代之前,而后的报纸,就不再出现闽南的字样。
从地图上来看,我的家乡正处福建省正中心,是地理意义上准确的闽中地区了,但这都不如一曲风靡全网的口水歌更直截了当。之前在DY上传唱度非常高的《大田后生仔》,描绘的正是我的家乡,歌词里的“东街口”,是我青春期时居住的地点。自有了这首歌,我和他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方便多了,毕竟知道这首歌的群体,着实广泛。
入行以后,我一直是避讳提及自己来自何方,至多会强调我是福建人这个事实。人在生长过程中,会慢慢对一些既定认知有破防式的解构,原先放在界限之内的,有可能被搬到界限外晒晒太阳。走了这么多路饮了这么多的酒,压箱的藏品,都失去了一些曾被赋予的光泽。亦或,本就是无伤大雅的。
我的父亲和我说,我的家乡曾用名为“恒山”(不是大田,大田曾用名为田阳,后明嘉靖十四年,皇帝赐名为大田,此处指我出身的小山村),初次听闻,便觉通透。父亲在本地历史的研究上颇费工夫,常常和我分享,包括很多民俗和食习。乃至于后期我开始想要发扬我们的方言时,他也献计献策,翻译配音一样不落,也是个道地的文艺青年了,只是出生的时代没有给他足够的条件和舞台。
/2017年以父亲年轻时的工作为蓝本,拍摄的作品《画山》。
不过是要说一块方糕,思路一拉扯,便也说了那么多不太沾粘的部分。再说回这一口糕,在苏州东山地区,本地一名物曰“白玉方糕”,看起来比我家乡的米糕要小些,米粉的碾压更为细腻,并且是有内馅的,豆沙馅儿之类。我初到陆巷古村踩点时,便总也忍不住要买上一块尝尝鲜。和家乡的米糕风味上还是有些差异,白玉方糕更适合即食,不那么干口,但也吃不得多。
之前承蒙东山沈秘书长的支持,我们在陆巷古村为白玉方糕拍摄了许多作品。
南方多植稻,那么必然会有许许多多的衍生食物,由稻米制成各种形式,和北方的面食如出一辙。我记得在西北旅行的时候,我们抵达了一处边缘,小小的面店里写着“炮仗”,我看着就觉得新奇无限,必当点上一份来尝。上了桌,才发现是像土豆粉般粗的面,裁成了一小截儿一小截儿的,终还是面的形态嘛。
面既能如此,我们的米也没在输。米打成了粉或磨成浆,制作的成品也是精彩纷呈。家乡的米粉是细的类型,百煮不糊,是我重要的乡愁。外出四海,尝过很多地儿的粉丝,都和家乡的味道不同,而这走不出我们地界儿的美食,虽有如今绚丽的网路商店支持,但对外始终是冷僻的食材。这一地一味,就有了诸多美食探访纪录片,就有了让人憧憬的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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