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峰 ‖ 《西沟往事(七)》

诗人风采


陈海峰
诗人简介
陈海峰,陕西省三原县人。陕西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中国西部名流》报执行编辑;上林苑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作协会员。文学观:心的感触落在笔尖,不拘形迹。

西沟往事(七)

冰封的浊峪河如一条冻僵了的白蛇,蜿蜒的爬在犬牙交呲的黄土沟道底部,在冬日里没有温度的阳光下泛着白光,看着渗人。崖畔上光杆的酸枣刺在寒风中抖动,满身的尖刺从不畏惧严寒酷暑,细小的尖刺保护着它顽强的生命体。断了根的刺蓬在风中像一只只硕大的刺猬,到处乱窜。
冬至将近,温度在不断的下降,最寒冷的三九天就要到来。人们将劳作一年的疲惫身躯,早早的蜷缩暖暖的热炕上,让柴火燃烧的温度舒缓身体的每一个汗毛孔,让血管里奔流的血流,打通身体的奇经八脉,好好的休息一个冬天,养精蓄锐,来年还有拼的是老本“身体”。
冷风吹打着窗户,远处传来唢呐吹奏哀乐的声音。寂静的山村顿时笼罩在一种莫名的伤感和无限的忧伤之中。

在一个飘雪的早晨,改民叔去世啦。
改民叔在世的时候,谁家开凿窑洞,他打窑,洗窑,扎窑间,里里外外的是一把好手,人朴实憨厚,爱帮助人,全村百分之八十的新窑洞开凿都有过他留下的身影。唱秦腔是他的个人爱好,从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放羊的时候总是对着空旷的沟道吼,上地的时候对着庄稼吼,就是不在家里吼。大队搞样板戏,叫他去,他死活不肯,气的老队长直跺脚,骂他和老倔鬼(改民叔的父亲,就是老倔爷)一样倔。
远古的村庄在历史的风雨中,不断的改变着位置,改变着形状。然而永远不变的是老秦人生,蹭,楞,倔的豪爽性格。
村口的崖畔上的老槐树斜着伸长在崖头起,像张开的大手,招呼着进进出出村人们。
改民叔扛着撅头领着生病的媳妇,和残疾的弟弟,走过老槐树下,在村南头的老崖畔下,清理一个被废弃的窑洞。之后这就是属于他自己的窑洞。一个人的心酸一个的泪,苦难没能拖垮他的坚韧,黝黑的肩膀上扛起的不仅是撅头更是责任。月光下,他又在开挖一口新的窑洞。残疾的弟弟帮忙扶着小推车,刚挖开的窑口散发着新鲜潮湿黄土的味道,清新自然。

撅头在不停挥舞,一个崭新的窑洞已经成形。新窑依然潮湿,盘好的炕头还没“出水”。智障的媳妇已经迫不及待铺上了被褥,改民叔卷着旱烟,疙就在门口,一个没注意,没有干好的炕,被媳妇踩塌了一个窟窿,吓的蜷缩在墙角。改民叔没有愤怒,含着眼泪又请来把式把炕又给补修好。

纵横交错的沟壑,自龙山文化时代以来,西沟的村子在不断演变着自己的形状。村北梁上的垫方无论怎么高大,人们依旧是这样简单的生活着。人们生前的生活和死后的归宿,都离不开这片沟壑,改民叔挖了半辈子的窑,打了半辈子的墓(人死后,要在黄土下挖一个能放置棺木的小墓窑)。临了,在雪花飞舞的季节,终于不用自己动手,住进了别人为自己打的一面窑。那里没有心酸,那里不在劳累,可以安安稳稳的睡……
现在人的村子和老先人们的村子只隔了道梁,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互相牵挂,相互庇佑。没有人对这个问题想去探讨,只是每每经过先人们的村子时,没有人去谈论那里,都只是默默的看上两眼……

清明的时候,添上新土,清扫碑刻,焚香燃表,扬洒纸钱……
每当这时,我们全村人都会在必经的十字路口上,烧上几张纸钱,共同祭祀:在为新中国成立而英勇献身的邓西沟的唯一一个革命先驱,在1932年牺牲的红三团骑兵连班长王乾娃烈士。(王乾娃,1932年在一次战斗中同敌人搏斗,牺牲在耀县杨家店子。)
期待,啥时候,能在先人们的村子里为我们的烈士修一座碑。
犁铧翻开的泥浪,是大地欢歌的音符。柳笛声声,满坡金色的菜花招惹着蝴蝶,一年的幸福生活便从此开始……

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激发民族奋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