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黄昏起飞(一)

黄昏起飞(一)

谨向为祖国尊严而战者致意!

一、琼西的黄昏

太阳从西部告别了辉煌,留下了苍凉和豪放。

黄昏从天边告别了夕阳,留下了眷恋和遐想。

就在海南建省后的那个秋日,琼西的黄昏再一次降临了,夕阳也再一次为当日的分别流露出淡淡的惆怅,好像带着无言的遗憾依依不舍,竟把循环往复的天际渲染得无比灿烂。

就在这一派苍茫的暮色中,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在琼西市东面的高坡上悄悄地停了下来。

“到了。”长天集团公司总裁谷德旗伏在方向盘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轻轻地说。当年谷德旗离开琼西时曾发誓不再踏上这块土地,想不到却还是回来了,他似乎感到有个宿命的念头鬼使神差地缠住了自己,下意识地轻轻拍打着方向盘喃喃自语:“唉,还是回来了。”

坐在谷德旗旁边的总裁秘书王卉,本来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听到谷德旗的喃喃自语后心头一惊,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敏感,她分明感觉到了谷德旗情感上的震颤,不由得从心底掠过一丝惊讶,怔怔地看了谷德旗一眼。

谷德旗没有注意到王卉的目光,却似乎感觉到了王卉的惊讶,他侧身转过头来,努力露出尽可能平静的微笑:“看,这就是琼西市,到了。”

王卉顺着谷德旗的视线向窗外望去,极目远眺,呈现于眼前的是一大片长着癞皮草的荒山野坡,苍茫的原野上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桉树孤独地摇曳着即将隐去的夕阳,竟会让人想起“长河落日圆”的诗句。

“咦——这个地方,奇怪,怎么就像是到了新疆?”王卉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嗄——了不起,到底是心理学专业的医生。”谷德旗真有点叹服,自己在琼西住了很多年才捕捉到的感觉,竟被这个第一次到琼西的女孩子脱口说出。

“了不起?你说什么了不起?这里为什么会显得这么苍凉?怎么就好像大西北那样的苍凉?这可是在海南岛上啊?”王卉一边思索一边仍然不解地问道。

“不管什么地方,也不管是在温带还是在亚热带,奇怪的是那个地方的西部都一样苍凉……”谷德旗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像是努力地追思着已经模糊了的那些记忆。终于,他想起来了,大约那还是在琼西机场驻扎了很多年后,有一天黄昏他独自散步时偶然想到的现象,琼西的黄昏好像有一种神秘感,仿佛鬼使神差,当年驻在琼西机场那些年,一到黄昏就来事,他参加的那四次空战居然就全部发生在黄昏。当然,黄昏、拂晓乃兵家惯常发难的时辰,是偶然中的必然,也许并不奇怪,可令人不解的是解甲归田前的那些日子,一连串倒楣的事情竟然也全部发生在黄昏。唉,琼西的黄昏呵琼西的黄昏,你怎么会这样?是的,正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使谷德旗对琼西的黄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感,在遗憾和惊奇之外,好像还有冥冥中的昭示,不过,那是他后来才想到的。谷德旗记得当年转业离开部队时,痴呆呆地闭目坐在驶离琼西的吉普车上,当时就觉得命运也许还会把自己再送回到琼西来,也许重返琼西能让自己抹去昔日的遗憾?也许重返琼西将最终完成自己人生的追寻启示录?谷德旗记得,当时也曾暗暗地为自己假如有朝一日重返琼西的吉凶做了一项随意的占卜:假如能避开在秋天的黄昏到达琼西主吉,反之则主凶。当然,对谷德旗来说,当时发生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思维游戏而已,是在百无聊赖的失意思绪中的信马由缰而已。

一阵冷风袭来,把路旁那些苦楝树叶吹落了许多,打着旋儿向坡下滚去,分明凸现出几许萧瑟。

“大哥,海南岛也有秋天?”王卉裹了裹单薄的蓝色连衣裙想靠谷德旗近些,或者索性靠在他的肩上,近来她时常这样想,可她不敢。

“这是琼西呵。”谷德旗依旧神不守舍地看了王卉一眼,蓦然觉得身着蓝色连衣裙的王卉好象一个蓝色的天鹅,高傲而又怯弱。他好象第一次注意到王卉比自己还要高些,而且竟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以前是这样吗?谷德旗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之前竟从来没有特别观察过王卉。是的,王卉到长天公司工作已经有一年多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竟然敢于辞职下海,除了完成公司的事情之外,对自己的衣食住行也安排的妥妥贴贴,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这是谷德旗自从离开母亲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关照。

“琼西不是也在海南岛上吗?”王卉笑了,她发现谷德旗的眼神有点异样。

“秋天?琼西的秋天?在海南岛上?是呵,我怎么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正是琼西秋日的黄昏?”谷德旗没有注意王卉的神态,却又一次记起了自己当年曾经默默地思忖过的那个忌讳,不禁心头一惊。是的,事隔十余年之后,他竟然还真是在秋天邂逅了琼西的黄昏!说是鬼使神差,是因为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有所选择,半年以前王折就让他来琼西巡视长天集团的这个分公司,看一看新建成的调声岭度假村,可他一拖再拖,居然拖到了秋天。今天一早他就从海口出发了,按说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吃午饭前就应该赶到了,可路上偏偏扎坏了轮胎,偏偏走迷了路。难道琼西的黄昏真的有某种宿命感?果真如是,难道就不能趋吉避凶?而琼西本也不是非来不可的地方。唉,都是那个王折,当初竭力主张到琼西市发展,说是觉得海口市的房地产业已经热得过火,盛极而衰,时下当激流勇退;而琼西市地处海口市与洋浦市之间公路的中段,如果洋浦前景看好,而琼西则势必一荣俱荣。尽管谷德旗对王折看好琼西的推测心存疑虑,对十年前导致王折解甲归田的那一段风流韵事心存芥蒂,但是他不能不佩服王折这几年在海口市经略起家时高人一筹的洞察力和决策力,否则凭着他们上岛时微乎其微的启动资金,在不过几年时间里,长天公司何以拥有目前几亿元的资产?而且,按说琼西也是王折的滑铁卢,他尚不惧,我何怕哉?想到这里,谷德旗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是的,也许琼西并没有那么可怕,也许琼西的黄昏也并没有那么险恶,也许是自己庸人自扰而已。

不过,不管命运如何安排,不管是否决定在琼西长期投资,谷德旗都觉得确实应该去看看琼西,去看看琼西的父老乡亲。当年,谷德旗驾驶的歼击机由于发动机停车,弃机跳伞掉在南山岭上,昏迷了两天,是琼西的乡亲把他从原始森林中找了回来,救命之恩呵,可谷德旗到现在连找到他的那几个乡亲的姓名都不知道。当年在琼西时,谷德旗并没有特别留意琼西人对子弟兵的厚爱,当他离开琼西多年以后,却反而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当年琼西人对自己、对独立师的情分。回想那些年,每当过年过节或部队击落敌机时,琼西人总是悄悄地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摆在飞行员宿舍门前的尽管只是一些水果、甘蔗和地瓜,可是当年贫穷的琼西人那也是倾其所有呵!现在,谷德旗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有能力为琼西做点事情了,有能力回报琼西的乡亲了,那又为什么对此次琼西之行还犹犹豫豫的呢?“原来有时人们是那么容易忘恩负义”,谷德旗在陡然间领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人性中不经意的卑劣。

“大哥,你跟我哥就在这么一个荒凉的破地方待了那么多年?”王卉记得小时候常听王折他们说起琼西,那时她觉得既然琼西那么吸引他们,连休假时都魂牵梦绕的,那琼西一定是个很好玩的地方。

“这琼西当然是个好地方。”谷德旗边说边示意王卉一起随意向前走走,他似乎想去寻找点什么。

“你好象比我还高一点?”谷德旗无意中瞟了王卉一眼,依然心不在焉地边走边说。

“什么?你居然现在才注意到我比你高?”王卉又气又急地停下了脚步,以一种嗔怪的眼神看着谷德旗。

“嗄……是是是,早就比我高了,不过,人老了是会变矮的。”谷德旗发现了王卉那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赶紧支支吾吾地搪塞着向前走了几步,避开了王卉的眼神。谷德旗已经注意到王卉总是寻找机会以一种同辈人的口吻与自己说话,这是为什么?谷德旗一时还想不明白。路两旁不远处是栽种得非常整齐的橡胶树,林中的小路在暮色中蜿蜒着向前方延伸,匆匆地消失在绿色的树林中。四周围显得寂静而安谧,连林中的落叶声都听得见。

他们缓步登上路边一个小山包,放眼向西南方望去,只见整个琼西市尽收眼底。这个依山环水的小城洁净而清幽,满城的独栋小楼掩映在错落有致的槟榔树下,在黄昏中呈现出如梦如幻一般的景色。王卉不由得赞叹起来:“从这儿看,琼西市还真的很漂亮!”

谷德旗开始并没有特别注意这座华灯初上的小城,听到王卉的惊叹时才瞥了一眼不远处新楼耸立的琼西市,不过他既没有答话也没有表示惊讶,因为琼西市的发展本在意料之中,他急切寻找的是琼西市东南部的琼西机场。凭高望去,尽管树木葱茏,尽管暮色如烟,谷德旗还是很容易就看到了琼西机场,看到了那条他曾经起降过不知多少次的狭长的跑道。多少年过去了,琼西机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连停机坪上的值班飞机都依稀可辨。从起飞线上摆放着的只盖着机头蒙布的三架歼击机来推测,他断定独立师现在应该是双机二等值班的战备等级。

谷德旗出神地看着,几乎忘记了王卉还站在旁边。

直等到暮色悄悄地笼罩了大地,琼西市已升起万家灯火,谷德旗还是肃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卉知道谷德旗已陷入沉思之中,她知道谷德旗心里可能有太多的苦闷,而此刻正是他难得的一次精神放逐。王卉不想打扰他,于是就一个人信步向路南边走去。待了一会儿,王卉不由得对这空寂无人的林中公路产生了一点恐惧,而且猛然想起来在海口时听人说过这一带常有歹徒出没抢劫,便打算劝谷德旗赶快离开这里,再说天色已晚,而王折他们肯定是已经等急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王卉准备走过去劝谷德旗赶快离开这里时,忽然间一辆灰色面包车风驰电掣般从西面急拐弯处钻了出来,在王卉旁边戛然而止,四个戴着墨镜的汉子迅速地钻出车门,一下子围住了王卉。

“咿——呀,小姐的车也漂亮人也漂亮喽,跟我们玩玩好不好呢?”一个操本地口音的歹徒发出当地人特有的那一声惊叹,一只脚还没有离开车门就迫不及待地大叫起来。

“咿——呀,琼西可没见过这么靓的小姐,你从哪里来呢我的朋友?”说这话的歹徒油腔滑调,边唱边说,虽说开口也是一声本地人特有的惊叹,但是南腔北调,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这四个烂仔模样的汉子边说边贪婪地盯着王卉的身体,急切地凑了上来,走在前面的那两个汉子已经急不可耐地准备动手动脚。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歹徒,王卉吓得不知所措,当其中一个家伙已伸手向她胸前摸去时,才一边后退一边惊呼:“大哥!”

谷德旗旋风般赶来,护住了王卉。

四个歹徒惊呆了,他们原以为今天撞上了鸿运,美女美车可以一起捞,那股膨胀的邪劲儿已使他们急不可待,但是明明空荡荡的四周,怎么如同天降一般出现了一个男人?果真撞见鬼了吗?

四个歹徒惊魂未定,发现这个神奇般出现的男人清瘦斯文,看样子年纪不小,于是胆子又壮了起来。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边说边往前凑:“老先生,小姐这么年轻,你怎么消受得了哪,大家玩玩喽。”

“你们不要自讨没趣。”谷德旗没有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大胡子当然并不把谷德旗放在眼里,他甚至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老头儿很可笑,在这荒郊野地里,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这样说话。要在平时他早就一巴掌抡过去了,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实在有些叫他急不可耐了,于是他不去理会谷德旗,冲上前伸手去拉王卉,却被谷德旗轻轻推了什么地方一下,立时便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杀猪般嚎叫起来。

另外两个歹徒见大胡子被轻易打倒,便一起拔出匕首恶狠狠地扑了上来,谁知仅在谷德旗一掌一拳间就先后瘫在了地上。

剩下的一个自知遇到了高手,赶紧冲着面包车大叫:“阿际!”

从面包车上呼拉拉又跳出三个人,其中那个西装笔挺、戴着金色墨镜的叫阿际的歹徒好象是个头目。

眼看着大胡子等几条壮汉被轻易打倒,那个为首的名叫阿际的歹徒也不敢轻易下手,他细细地打量着谷德旗,觉得好像有些面熟,尽管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但是他敢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军人。

双方正僵持间,眼看在西面公路急转弯处的那片树林忽然被车灯照亮,在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中,从琼西市方向驶来一列车队,为首的一辆绿色三菱越野吉普车打着雪亮的车灯疾驰而来,卷起一路风尘。

“'巡洋舰’!独立师的'巡洋舰’!”坐在地上的大胡子待看清了为首的那辆吉普车时便惊惶地大叫起来。

不待车队驶近,以阿际为首的一伙歹徒兔子般爬上车去,倾刻间便逃之夭夭了。

疾驰而来的车队在距谷德旗那辆黑色奔驰车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谷德旗发现,紧随着那辆绿色三菱越野吉普车后面的那辆白色轿车象是王折的那辆“凌志”车。

车队的车灯大部分没有关,晃得谷德旗有点睁不开眼,影影绰绰中,他看见几名校官簇拥着一位将军向自己走来。

王卉被刚才那伙歹徒吓坏了,抓着谷德旗的胳臂躲在他的身后,待看清来者是一些军人时才定下心来。

“谷师长,不不,谷老总,老同学,怎么不认识了?”在略一端详间少将认出了谷德旗,边大声招呼着边热情地握着谷德旗的手寒暄,口里的称呼却是换来换去,好象一时弄不清用哪种称呼能让对方更加满意。

尽管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随同的军官们却清晰地察觉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车元田将军在一瞬间忽然变得谦恭而热情。

“噢──原来是车元田师长。”谷德旗有些意外地与那位将军勉强微笑着打招呼。

王折赶了上来:“谷总,车师长头三天就定下来今晚要为你接风洗尘,我料你再怎么慢中午也能赶到了,怎么一早出发到现在才赶到这里?”

“唉,一言难尽,又是爆胎又是迷路,这么晚还劳驾车师长亲自来接,不敢当,不敢当。”谷德旗笑着说。

“说哪里话,咱们是老同学了嘛,再说你谷老总此次可是财神驾到,我们这小地方怎敢怠慢?”车元田边说边打量着躲在谷德旗身后惊惶不安的王卉,嘴角露出些许神秘的微笑:“老同学也很赶潮流嘛,这么漂亮的小姐也不介绍介绍?”

“当然,王折的妹妹──王卉。”谷德旗把王卉领到众人面前介绍说。车元田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王折一眼,自觉刚才的话轻浮了些,幸好从后面的小车中赶来的军官们都跑过来跟谷德旗握手寒暄,这才把车元田的尴尬遮掩过去。

“老师长……”独立师参谋长梁厚成大校冲上来握住了谷德旗的手。

谷德旗记得梁厚成参谋长是当年他在任时的训练科长。

“老师长……”又有一个上校挤了过来。

谷德旗赶紧跟这个上校寒暄,虽然似曾相识,却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

“老师长……”军官们一拥而上,紧紧地握住了谷德旗的双手,好象又唤回了一种似已久违的激情。借着车灯的光亮,王卉看见最早冲过来跟谷德旗握手的那个大校和上校的眼中闪着泪花。她被眼前这些军人之间充满阳刚之气的情感碰撞所震撼,一下子看出了谷德旗在这些军人心中的分量,也隐约感觉到谷德旗和这些军人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平凡的故事。

眼前这一幕使车元田似乎有些不快,不过他好象早有预料,他下意识地瞥了瞥肩上的那颗金星粲然辉映出的光亮,一下子又恢复了作为一个将军应该具有的感觉,大声说道:“好了好了,站在这荒郊野地里干什么?为了谷老总光临琼西,我们请各位到蓝天酒店喝一杯。”

在那辆绿色“巡洋舰”的引领下,谷德旗驾驶着自己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夹在浩浩荡荡的车队中向琼西市开去。

从这里一直到琼西市都是在连绵起伏的红土丘陵中的公路上行驶,谷德旗觉得自己这辆原本沉稳的“奔弛”轿车竟然好象变成了一艘快艇,在忽上忽下的波涛间破浪而行,而车窗外那个蒙着凄清光晕的下弦月也如同一只漂浮在远方的小船,跟随着自己的轿车在黛蓝色的天际上律动。

就在下弦月的微光中,谷德旗心头一惊,恍惚看到眼前的树林、公路、阡陌忽然幻化成一个围棋盘,而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车队都变成了棋子。

既然是一盘棋,那又如何区分战阵呢?当谷德旗在朦胧的月色中企图辨认一下这对垒的阵势时,心头不禁又是一惊,他发现,整个车队只有自己的“奔驰”是黑色,王折的“凌志”是白色,而其余的车子全部是绿色、黄色和灰色。

谷德旗心中暗忖,这就怪了,难道上苍昭示的这盘命运黑白子的对峙双方竟然是我和王折?

谷德旗又看了看车窗外犹如棋盘般的夜色,以及犹如黑白子布局似的疾驰的汽车,竟然萌发了一种四面楚歌的宿命感,但是谷德旗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难道王折竟然会是自己的对手?如果不是,那么又怎会有眼前这神秘的命运黑白子的昭示?  

快到琼西了,前面的道路起伏的幅度小了些,起伏的频率却更加快了起来。在这忽上忽下的棋盘上,谷德旗觉得眼前这盘人生之棋今后好象将出现落子如飞的着法,也许,这是老天爷的又一个启示?也许,我从此将只能落子如飞,毫无思考和选择的余地?或是说,这是对我在秋日的黄昏中再临琼西的惩戒?也许,我应该立即改变主意,打道回府?

回府?府中有杨梦,那似乎并不是天堂,倒是个容易否定的抉择。

也许眼前这一切并非什么神秘的昭示,无非是一行车队,是一行迎接朋友的车队。

朋友?想到这里,谷德旗不禁一声冷笑,而且笑出了声,把坐在旁边的王卉吓得一惊,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谷德旗当然忘不了自己就惨败在前面那个坐在绿色“巡洋舰”中的朋友手中,“倒谷派”的阵容如在眼前,怎么忽然又变成朋友了?难道这就是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生命的黄昏中确实落子如飞,这一点谷德旗早就感觉到了,而此次秋日黄昏中的琼西之行当然只是如飞落子中的一步棋,这也许是自己今生命运中的又一着关键棋,既然如此关键,如此神秘,那为什么不仔细看看这个棋盘──琼西的黄昏呢?谷德旗忽而想到,关于琼西的黄昏,自己其实并没有记住多少凸现于印象中的如棋盘似的诸般特征,而命运中的黑白子果然真的将是落子如飞吗?

一座灯火辉煌的新兴城市呈现在谷德旗的面前,眼见前面的道路平坦而开阔,棋盘消失了,黑白子消失了,却只有落子如飞的预感没有消失。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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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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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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