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法以入，无法以出：著名书法家林鹏作品选 / 四六文摘

林鹏（1928—2021年）

林鹏，原名张德臣，后改林鹏，遂以名行世。字翮凤，号蒙斋、夏屋山等。1958年转业至山西后，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山西分会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创作评审委员会委员。生前历任中国书协理事、中国书协创作评审委员、山西省书协主席、山西省书协名誉主席等。出版著作有《丹崖书论》、《蒙斋读书记》、《林鹏书法》、《蒙斋印话》、《中国书法全集·傅山卷》及长篇历史小说《咸阳宫》等。

林鹏先生擅草书，尤其是连绵大草。在他看来，狂草笔墨狼藉，满纸云烟，大开大合，痛快淋漓，是书法的最高境界。草书不可规矩绳墨，但也有艺术本身的要求，“必须是汉字（指书写的文字），必须前人这么写过（指字的结体），必须是自出机杼，必须对观者有冲击力、有新鲜感、有美感。”

“小八路”书家林鹏
文/姚国瑾

著名作家周宗奇正在写一本林鹏先生的传记。聊天时，我说林老的一生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革命理想与经历，二是“文革”中的出入与磨难，三是思想与文化反思。周先生的传记可能要详细的多，我只不过想强调的是如果没有革命理想与经历、“文革”中的出入与磨难这两点，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思想与文化反思，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思想者林鹏。

说到林先生的革命经历，还要从上个世纪40年代说起。林鹏先生原名张德臣，后改林鹏，字翮凤。战争年代以名行，人称林氏。1928年农历正月廿八生，河北易县人。1941年参加革命，194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晋察冀一分区团、师政治部宣传干事，中国人民解放军六十五军战地记者、报社主编。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抗美援朝五次战役，可谓是枪林弹雨、血雨腥风。我曾经问过林先生当年参加革命的动机和革命后理想，他说：“一是为了民族的独立与解放，抗击日本侵略者，二是建立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这不仅是林先生等老一辈革命家的理想，而是当时共产党人宣传革命、鼓动民众的口号。先生便是这种感召下投入革命的热血青年。

前些年，他开始写一些回忆革命战争年代人和事，《山西文学》上就发表过一篇《不能宣传的抗日英雄》，是先生纪念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一位县大队队长樊金堂的故事。后来这篇文章被《读者》转载，广为传播。其实，林先生关于记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文章真不少，《平旦札》附录《南管头人》就记述了他本村乡绅李凤阁之子抗日英雄李君玉烈士的英雄事迹。这些在他即将出版的散文集中会予以收录。

1958年林鹏先生转业到山西，任山西省人事局秘书。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先生被解放出来，任山西省革委会业务组干部组副组长，为部分老干部的解放作出了贡献。“文革”后，先生曾一度错误地被隔离审查，后查明因为有一个同名者而混淆了，才被解除。1978年底，先生任山西省轻工业厅科技处处长，人事劳资处处长。但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读书与思考之中。他在《平旦札》中说：“我的青春献给了革命战争，没能上什么学，所以急着看书。说看书，当时书店空空如也，找不到应该看的书。好在过去，省委、省政府、省政协和文史馆，各有自己的小图书馆，读者甚少，我就靠这些。”“至于读书的路子，我是先攻《说文》，然后再攻先秦诸子。我的老师是这么对我讲的，我也是这么做的，三十年如一日。”

林先生这里说的老师，是浙江海宁人孙功炎，字玄常。训诂学家。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1957年被打成右派，下放山西。林先生转业至山西人事局后，曾一度管理过右派，结识了孙功炎、王莹等人。他被孙功炎的学识所感动，常私下请教，孙也常常指点他，他也以孙为师，直至后来。林先生还受张颔先生的影响，注重文字学的作用。不过张先生长处是考据，林先生的长处是发微。林先生读的书不仅广而博，而且注重思考。从上世纪80年代中叶开始，他先后写出了《丹崖书论》、《蒙斋读书记》、《平旦札》和历史小说《咸阳宫》。为此，他的老首长某基地政委刘绍先无不感叹地说：“你读了书，并且写了书。林鹏啊，谁像你。和你差不多的一拨子的人多了，谁像你……”是啊，一个小八路，一个没上过多少学的小八路，写出了一本又一本的学术著作。

《丹崖书论》是一本研究傅山的学术专著。傅山不仅是清初的一位遗民，而且是明末清初颇具思想的学问家和书法家。林先生透过那个时代不仅揭示出傅山的义士品格，更赞扬了他的坚贞气节。同时还阐述了傅山艺术风格的来源、演变和主要特征。林先生不仅是一位书法史论研究者，而且是书法艺术的实践者。他擅大草，从《阁帖》入手，旁参张旭、怀素，观乎王铎、傅山，形成了气势连绵之大草风格。他的草书笔法折转自如，结体纵横捭阖，章法自然流畅，独树一帜。

尽管如此，林先生还是主张功夫在书外。《丹崖书论·蒙斋书话》中先生有这么一段陈述：“虽然书法中也包括着一些技术、技法、技巧一类的东西，但是它们在书法艺术创作中所占的比重是微乎其微的。有法以入，无法以出。法是从有道无，有法至无法。大家和小家相比，他们的差别不在技法上。固守技法，卖弄技法甚至不厌其烦地鼓吹技法的人，永远都是小家。它们除了技法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最终连他们所谓的技法，也是僵死的、陈腐的、令人不能忍受的。”所以，林先生说：“你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书法家，你就要首先成为一个文化人。你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文化人，除了读书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林先生今年83周岁了，他还在读书，还在写文章，还在书法创作。他不仅为人耿介，而且刻苦自励，这就是老八路的精神，一位老八路的品格。从林先生的思想轨迹看，其重要的是不仅打下了革命的江山，而且实现了当年共产党人的理想，使中华民族变得更加独立、自由、民主和富强。

（原文刊登于2011年7月2日《美术报》，此处有删减）

林鹏作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