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王金桩：家乡的红枣树

家乡的红枣树

文/王金桩

我的家乡在大荔沙苑南边，临近渭河的苏村。这里树种繁多，果木类有枣、梨、萍果、核桃、杏、柿、李等，非果木类树种有，生长于沙苑腹地的洋槐，长在村南沙坡跟的杨树，河滩田畔的柳树。村落街巷里的椿树、榆树、苦楝树、桑树、国槐，松树，偏僻旮旯坟茔地的柏树等。

生长在家乡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我都觉得可亲可爱。无论成林的果树，无论沙坡梁、沙洼窝成片成林的洋槐，还是环绕在村落傍高大挺立、密密麻麻，遮蔽天日的大白杨林，抑或一棵两棵散落生长于村庄巷道傍的椿树、榆树、国槐等，它们都与我有着某种情感上的关联，它们都是我情感世界里难以割舍的好邻居，好伙伴。与我心灵交往最深的有洋槐，国槐。从小到大，我时常出没于洋槐林，或玩耍，或砍柴，从来没有离开过槐树林。

从记事起，我便从村子中央那棵老槐树的枯洞里钻进钻出，在老槐树杆上攀上缘下，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据史料记载，洋槐是外来树木，原产地在美国，明朝时移植来到我的家乡，它们既来之，则安之，一棵二棵三五棵，后来成了槐树林，生命顽强，蔚为壮观。国槐，即我们村里人说的老槐树，它们土生土长，生生不息，年代可谓长久矣！望着古老高大的老槐树，让我想到我们村的根，我们乡民的魂。据传说，我们村先民来自山西大槐树下。村中大多户人家，都是明朝大遗民时，才迁移于今天这个地方。

除了与我感情很深，很亲密的洋槐，老槐而外，我最喜欢的树，还要数家乡的红枣树！

枣树，在沙苑这个地方栽植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大大小小的枣树，成片成片生长在沙地上，人们伺空见惯，对它们已亳不陌生，人们对它已经熟视无睹了，它的的确确是家乡树木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春季，只有枣树萌芽最迟。别的花草树木，随着春天温暖的气息，争先恐后似的发芽开花，吐绿竞发着，而枣树儿还像没睡醒的懒汉一样，静悄悄的，呆立在那儿，无动于衷的样儿。黑褐色的树身，裂纹纵横，一片一片的枯皮卷翘着，树皮纹斑斑驳驳，没有一点生气。树枝干硬，秃秃兀兀，紊乱的插向天宇，没有春天应有的一丝生机。谁见谁生疑:莫不是，枣树们已干死过去了？！

秋来初冬，枣树先落叶。薄雾初霜中，别的树木花草，虽然已无春夏时葳蕤的生机，个个残花败絮，叶黄花萎的样子，但它们似乎还不想早早的枯槁死去呀！它们还想向人们展视自己生命里最光彩的荣耀！而枣树呢，早早的落叶，早早变得枝秃体槁，早早的失去生命的光华似的，静悄悄，瘦骨嶙峋，形单影吊在冷漠的夕阳里！

在春夏秋冬四季轮回里，枣树的光华易逝，来也迟迟，去也匆匆。枣树，它还是一种命贱的树。沙土贫瘠，别的树木都不能，都不愿意扎根生长于此，由于沙土地易干旱，营料不充足。而枣树却能生长于此。干旱贫薄的沙里，枣树的根糸十分发达，它的根扎入土地又深又长，为了发芽开花结果，根在努力吮吸着沙土里仅有的水份、稀少的营料！

如此命贱的枣树，却有着无与伦比顽强生命力。听村民讲，每逢饥馑年，人们往往靠枣树活了下来。村民讲，我们村曾经有两样东西救活过人的命。一个是莲藕，一个便是枣树。

沙苑一带，历来是土地贫瘠的地方。明朝马自强，清代阎敬铭都曾上书朝庭，减免沙苑一带的赋税，请命朝堂要体恤当地平民的贫苦。随之而起的瘟疫又夺走许多人的生命。人祸伴随天灾蜂拥而至，民不聊生，生活困苦不堪。天大旱，数料庄稼颗粒无收，冬天又奇寒，村民毙命无数。当地树木多因干旱无雨而死去，唯有枣树活了下来。人们采集枣儿当粮而食之，以活命。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当地贫民三年六料无有收成。又是枣救活了不少人的命。

枣树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它有强大的生命力。不萌发时，它表现出死一般寂静，亳无生机可言。倘若发芽萌动了，枣树则会呈现出勃勃的生机。

四月，枣树发芽了。褐色的树枝梢尖露出一抺青黄色。继而，枝枝叉叉间开始泛绿了。不久，灰黑褐色的枣树一改死气沉沉的光头秃枝的模样，她已身披绿装，青春焕发！

不几天，在枣树新生的柔嫩的长着叶子的枝条上生出一个一个米黄色的小花蕾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温柔的和风吹拂下，星星点点的花蕾绽开了。一个一个五角星似的金黄色的枣花真是好看！枣花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弥蔓了整个枣树林。馥郁的枣花香招蜂引蝶。小蜜蜂成群结队，嗡嗡嘤嘤，在枣树的枝杆间来回飞舞，辛勤地采集着花蜜。五颜六色的蝴蝶，嗅着香甜的枣花蜜，愉快的在枣园里飞来飞去。枣农们徜徉在枣树行间，心里无比欢喜。

春风化雨，树木葱茏。经过几场细雨浇淋，枣树枝叶愈发显得青翠碧绿。枣花散落处，枝条上生出一个挨一个米粒大小的青果儿来，这便是枣树几经风雨孕育的生命之果一一枣儿！枣树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尽情地吸收着大地的水份和养料，如母亲孕育着自己心爱的儿女一般，供养着枣儿，企盼着小枣快快长大！

青枣儿由小米粒大小迅速长大，小拇指大，大拇指大……枣树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斗志投入到火热的生命里程之中。正如积极向上的人一样，拥抱生活，积极进取，创造辉煌！枣树的生活态度是积极向上的:不干，就不干，静静的站着。要干，就要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然后悄悄退出战斗的舞台，静静的，蓄势待发，迎接下一场辉煌生命的轮回！

看吧，经过春之萌动，炎炎夏日风雨洗礼，秋季，枣儿成熟了，红彤彤的枣儿挂满树端，枣树以胜利者的英姿，骄傲地给人们呈现出它自己生命的荣耀一一枣儿熟了，请尽情享用吧！红枣，生吃清脆而特甜。蒸熟后则更甜。

不知是物感化了人，还是人感悟了物。我们家乡的人身上就有枣树的影儿。为人低调，朴实厚道，不张扬，不做作；干事雷厉风行，不拖拖拉拉。干就干了，干就干出个名堂。不干就不虚张声势，哗众取宠。在有限的生命旅程中，就要创，就要干，风风火火，热热烈烈，。

由物及人，我爱家乡的红枣树，我更爱富有枣树一样品质的家乡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