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与星光
江南的春夜正在打雷,闪电霍霍,雷声轰传。我便想到了那个轮椅上睥睨宇宙的人。他终于逃逸了他心的黑洞,那是他自己宇宙的黑洞,飞向无极。爱因斯坦说:“上帝不会掷骰子”。而他将自己的骰子,丢到了我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说:“上帝不仅掷骰子,他有时候还会把骰子掷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他做到了。
我们在茫茫宇宙,徒然寻找着亿万光年之外的星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星光,你、我、他,无数的个体。星光交错闪耀,每个人看到的星光,都是此岸、此在、此际。你看到了,你相遇了,你要跪下祈祷,那是劫,是爱,那是奇迹,那也是心与心最大的善和美。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宇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洞、自己的奇点。它随时都会坍塌,都会爆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宇宙学,每个人的视界都应包举宇内,时空只存在于一己之心。而最大的无明,是领悟不到这一切。
他将自己的宇宙捅出一个大的黑洞,他飞快游弋于边缘,五十年,最终他蒸发,他逃逸,却在另一个时空醒来。也许他终于醒悟,他从没逃离过自己心设的宇宙,世界并非实在,光与时空,只存在于心境。是的,心境。那个否定上帝掷骰子的人,最终也只能皈依于宗教,在开花的苹果树下发呆。
我将自己的黑洞捅出几个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我往里面扔女娲炼过的五色石,扔朝霞与月亮,扔花瓣与灰烬,扔悲极的笑喜极的哭,扔夜游的神灵和十八层地狱的火, 仍我自己忽长忽短忽明忽亮的投影。我在创世,创造自己的宇宙,这是我生命里的宇宙,这是我宇宙里的生命。明日已定。
最后的花瓣会映照最初的露水,最后的河流会相遇最初的星空。我往正午的光隙里扔下我的爱,它一直都在摇曳,在呼唤,是投向幽暗冰冷的虚无,还是自成为空灵澄澈的妙有? 我手里的赤绳只有一条,我要拽紧,这唯一的实在,又实在是虚无的。
春夜的天空还在打雷。闪电照彻了所有无明的黑洞,也掠过了我浩大幽明的心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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