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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如果要问有什么能够让世界各地的人们产生情感共鸣,那就是一路“象”北的云南野象。而中国对待野象的态度和做法,以及中国政府与民众携手护象的行动得到了全世界的点赞。以 “野象北移”为契机,几乎所有关注这群野象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的公众责任课。野象集体卧眠、母象河里救小象、小象打架等无数个画面,构成了一部大片,让人们在追剧中对野生动物的情感有了全新的体验,那就是动物和人类一样可以共情。
6月20日在玉溪市峨山县大龙潭乡拍摄的象群(无人机照片)。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供图眼前所有的大象都在忙着喝水和进食。有人指着另一头正在喂奶的母象告诉我:几个月前,那头小象掉进了一口井里,井的深度和它的身高相当。当人们去解救它时,小象的母亲就在旁边,焦虑不已。“我们用车子把母象从井边拖走的时候,它激烈反抗。但我们必须这么做,不能让它看到我们把小象捆住拖上来,那场面对它来说太恐怖了。我不想让它觉得我优柔寡断,所以我尽量表现得强硬一些,朝它大吼大叫。它几乎要坐在挡泥板上。当时的气氛极其紧张。而当我们把小象救出来带到它身边时,它就上前给小象喂奶,再也不生我们的气了。我觉得它明白我们先前是想要帮它的忙。”我看过这次事件的录像。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位狂怒的母象被人驱赶着,它朝车子背过身去,坐在上面,试图反抗;然而它没有恶意,它不想伤害那些行为粗鲁的人。它显然不是在保护自己柔弱的孩子免遭人类的伤害;它并没有将人类视为一种威胁,而只是想和自己的孩子待在一起。可以说,它最终还是同意离开了。当小象被拴在保险杠上,从井里拖出来,它很清楚该往哪边跑——妈妈一定始终在呼唤它。它们奔向对方,马上聚到一起。大象能够理解合作。他们共同合作,解救被困在泥泞的河岸上的个体,帮忙找回小象,或者将受伤或摔倒的同伴扶起来。比如,它们有时会站在被镇静剂飞镖射中的大象两边,试图扶住它。有一次,一头小象掉进了又深又陡的水坑里。小象的母亲和阿姨们没法将它救上来,于是它们开始在坑的一侧挖土,挖了一个斜坡。凭借这种智谋,它们救出了小象。还有一次,年轻的母象想要跟上其他的家庭成员,尝试穿过肯尼亚桑布鲁国家公园里那条湍急的河流。在一次危险的尝试中,水冲走了它3个月大的孩子。雪莉在汹涌的流水中追赶着,终于追上了小象,把它带到远处水流平缓的岸边。小象一定吸进了大量的水,可能还患了低体温症;它上岸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痛苦,没过多久就死了。在缅甸,一个当地人看到,一头大象和幼崽一同被卷进了涨水的河里,“它用头和象鼻抵着河岸的岩石,把小象挡住;随后,它费了极大的力气,用象鼻卷起小象,然后抬起身子,几乎只用后腿站立,把小象推到一块高出水面1.5米的窄窄的岩石上。完成这一切之后,它它掉进奔涌的洪水中,就像一块木头那样被冲走了。”然而一个半小时后,受惊的小象还待在原地瑟瑟发抖,而人们听到一声威严的咆哮,“那是母爱最伟大的呼号”。母象沿着河岸跑回来,找回了孩子。在迁徙的过程中,小象对象妈“花式撒娇” 图源:央视新闻大象一般不会让小象走丢。母象将它们留在视线范围内,没有一头小象会掉队,族长通常会控制象群前进的速度,以保证幼年个体有机会休息。1990年,当地著名的大象艾柯生下了一头小象,它的前腿无法伸直,也几乎无法吃奶。它只能痛苦地拖着脚步,经常摔倒。研究人员觉得它的腕部会磨损感染,那样的话它就没法活下来了,他们甚至还在想缩短它的痛苦会不会比较人道。然而,出于这个物种的本性,艾柯和它的家族仍然坚持着,每当小象摔倒了,它们就把它扶起来。艾柯8岁大的女儿伊妮德也多次把象鼻伸过去,想把它扶起来,但艾柯小心地慢慢把它推开了。照料小象的时候,伊妮德频繁把象鼻伸向艾柯的嘴,似乎在寻求安慰。3天来,筋疲力尽的小象一瘸一拐地走着,艾柯和伊妮德放慢脚步,不时转身看看,等它跟上来。第三天,它向后仰着身子,将弯曲的前腿的脚掌平放在地面上,然后“小心翼翼、极其缓慢地把重心转移到身体的前端,同时伸直了四条腿”。最后,尽管它摔倒了好几次,到第四天的时候它已经能走得很好,再也不掉队了。家庭的坚持救了它——而当人在相似的情况下表现出这种品质,我们称之为信念。我们缓慢前进着。当地人告诉我说:“几天前,一头大象忽然开始到处乱跑,大声叫喊,跟疯了似的。”那时,象群一列排开,队伍有二百多米长,小象们和一些母象走在前头。我们猜测它的儿子当时和朋友们在一起,没有回应它。当时它就着急了。但随后,它找到了孩子,一切安好。当地人还告诉我一个故事。有一头1岁的公象和另一个家族中的几头同龄小象玩得过于投入,没有发现自己的家族已经出发了,它们也没发现它被落在后面。忽然,小象陷入了恐慌,发出那种走失的幼崽特有的尖叫声。家族中的几头母象马上回头找它,而它也全速朝它们奔去。走丢的小象通常很快就会被找回来,而大一些的“青少年”可能会因为忙着社交,与家族走散。当地的人告诉我:“走失对它们来说好像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在刮风的晚上,大象的听力会受到干扰,人们曾目睹象群朝一个方向狂奔,呼唤着,聆听着,然后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有时候你真希望自己能告诉它们,'朝那个方向再走一段吧’。”尽管处处留心,但即使年龄较大的大象也可能离群。(通常在大风天气,大象听不清同伴的叫声。)走散之后,它们会表现得茫然而惊恐,四处奔跑,大声呼叫。而团聚的场面可能非常感人。“它们的样子就像在说,'呜呜呜,真是太可怕了’。”当地人说着,开始取笑大象的多愁善感。要说那些举止疯狂的走失的大象没有感觉到焦虑,那是不可能的。大象不善于用面部表达感情,但当地人说:“它们有我们所说的'担心的表情’'怀疑的表情’'茫然的表情’。我甚至不确定我说的具体是什么,但它们确实有可以识别的面部表情。”离群的动物面对捕食者的时候要脆弱得多。离群的大象就像我们一样,因为独自处在荒野中而感到不安。和同伴在一起能让它们感到安慰。这不该让我们感到惊讶。人类诞生于同样的荒野。我们曾在同一片草原上,面对同样的挑战艰难求生;我们也用同一轮太阳的轨迹计算时日,在夜晚倾听着同样的虎啸猿啼。人类的心智和大象的心智就诞生于这些岁月。大象所知道的一切,我们也需要知道。我们的步调如此一致,因为我们根本就是同胞。有一头两岁大的小象,母亲不在附近。小家伙的颞腺淌着液体,这是个焦虑的信号。它的母亲可能在发情期,和一头公象一起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年轻的母亲会因为有魅力的家伙分心。我们希望不是什么更坏的情况。有一天,有人见到一头母象身上插着一根长矛。他就去找当地人帮忙,他们找来一名兽医,打算用装了抗生素和止痛药的飞镖给它打针,却看见另一头大象和它在一起,它身上的长矛也不见了。之前从来没人听说过大象会拔掉另一头大象身上的长矛,长矛一定是自己掉下来了。但是,当兽医用飞镖射中受伤的大象后,其他的大象就会上前拔掉了飞镖。研究人员还曾经目睹一头大象拾起食物,放进另一头鼻子严重受伤的大象嘴里。当地人明确表示:“大象会表现出共情。”它们会照顾受伤的同伴,它们也会互相帮助。更神秘的是,大象有时会帮助人类。当地人都知道这么一个故事:有个上了年纪、半失明的女人沿着小路走着,夜幕降临,她只好躺在一棵树下。半夜,她醒来了,发现一头大象俯视着她,用象鼻上上下下嗅着。她吓得全身瘫软。其他大象也聚集过来,它们很快开始折树枝,把她盖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她恐惧的叫声引来了一个牧羊人,牧羊人将她从树枝堆里救了出来。大象是不是误认为她已经死了,并且试图埋葬她?这可真够奇怪的。它们是不是感到了她的无助,并且出于共情,甚至出于怜悯,想要保护她免于鬣狗和豹子的伤害?这种解释更奇怪了。在国家地理百年典藏影片《与象共舞》中,科学家乔伊斯·普尔讲述,有个牧羊人和象群的族长意外发生冲突,导致腿部受伤。被发现的时候,牧人在一棵树下,身边是一头凶巴巴的大象,但他却疯狂示意救援团队不要开枪。后来他解释说,大象在打了他之后,象群的族长发现他不能走路,就用象鼻和前腿温柔地扶着他走了一小段,把他安置在树荫下。它守了他一整夜,还不时用象鼻碰碰他,尽管它的家族已经把它甩在了后面。共情看起来非常独特。很多人相信,是共情“让我们成为人”。而另一方面,恐惧可能是最古老、最普遍的情绪。令人惊讶的是,恐惧和共情紧密相连,而且恐惧就是一种共情。共情是感知另一个个体情绪状态的能力。当一只鸟儿受到惊吓,导致整个鸟群忽然腾空飞起,这种情绪的传播被称为“情绪传染”。婴儿的哭声也利用了情绪传染,将焦虑传递给父母。感知另一个个体的焦虑或警觉,要求你的大脑能够匹配对方的情绪,这就是共情;当你因为同伴的恐惧而感到害怕,这也是共情;当别人打哈欠,你也跟着打哈欠,这还是共情。共情的根源深植于可传染的恐惧。共情是独特的,只是它恰好也是普遍的。作者:[美]卡尔.沙芬纳 (Carl Safina )
作者:[美]卡尔·沙芬纳 (Carl Saf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