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
学校前面整体凹下去一大块,这一凹竟凹出了无穷的乐趣。
这凹凹下去颇深,就有了坡度。明明看着前面的人来了,近了却不见了,再出现时像从地下直接冒出来一样。
我们每次都像鸟儿似的俯冲进凹里,身上的书包“啪嗒嗒嗒”的打击着我们的屁股。到了凹底我们兴奋的奔跑嬉闹起来,那是我们特有的乐园。
也有总走到靠河那一边去的。河水每天都有涨落,涨起来了,河水就侵入凹里,冒冒失失的细鱼小虾抢进凹里来,我们手忙脚乱的围追堵截它们。直搅得河水浑黄,袖子裤角滴下水来。虽一无所获,但眼里全是光,亮闪闪的。
也会有倒霉蛋在捉鱼弄虾时一屁股坐进水里。“啪”的一声,书包也栽进去了。乐极生悲。胆小的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胆大的立马从水里站起来,冲到干处一股脑把书全倒了出来,抢出全干的,抓起湿的书拼命的甩。交上去的作业只能湿塌塌的了,免不了被老师批一通。不过下次就学乖了,先把书包放在高处了。
每次玩得忘乎所以时,总有一个绷着一张凶脸的男老师突然的站在高处摇铃喝斥我们:全都跟我教室去!欢笑一下子被戳破了。每个人泄了气,怯怯的,蔫蔫的。但去教室又谈何容易呢,得一鼓作气冲上那个陡坡。凹里的人一字排开,自已估摸个冲刺距离,瞄准了高处,猛得冲上去。有的一下子就成功了;有的就要来来回回冲好几回;有的还要上面的人搭把手的。
凹,静下来了。
但我们每个人都在盼一场真正的大暴雨。只要暴雨一来,凹里涨满浑黄的水,阻了上学路。那一凹的水,成了我们真正的乐园。铃声一响所有的孩子全涌进这凹里,凹水沸腾起来。
我们笑啊叫啊,欢声笑语传出几里外;我们泼水摸鱼,全身湿透,我们一次次的拧干衣服,又一次次的再湿透。我们来来回回趟着这浑水,我们又一次次的跌进这浑水里。而每跌一次,跌起一阵巨大的水花,跌出一片开怀大笑。 我们也总一本正经的说:刚有一条大鱼,撞倒了我。真的。
总有过路人要经过这凹水,我们便成了热心无比的引渡人。我们会对大人说:别怕别怕,不深不深,你看只到我膝盖呢。便上前牵起那个大人的一只胳膊,催他下水趟过这水去。那大人也就不好意思犹豫着呆在岸上。任由一个小人牵着趟下水,这一大一小边趟水边聊起了天了。为了显得自已的了不起,那小人说话声特别响。只是趟着聊着,这小人却自己跌进水里去了,那大人倒是一把把他提起来。又是一片开怀的欢笑声。再遇见过路的,胆大的孩子便争着帮忙趟水了。
绷着凶脸的老师也绷不住那个“凶”了,笑眯眯的搬条长凳坐在那儿看着一凹快乐的孩子 。
铃声响了,一凹的孩子慌乱乱的爬上坡了,胡乱的找着自己的鞋,性急的提着鞋光脚冲进各自的教室。一个个的湿漉漉的。坐在凳子上,凳子湿了;从身上滴下的水,又把屁股下的泥土地也弄湿了;胳膊往桌了一放,桌子也湿了。同学们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一脸兴奋,满眼亮闪闪的光。
老师来了,看着一教室的水孩子,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像无奈其实也很快活的上起了课。而那些水孩子们听进了没有,谁又晓得呢?
那凹也有让人讨厌的时候。冬天一早结了冰,我们就不能向鸟似的从高处冲下来。也不能像鸟似的冲上去了。我们总在里面摔得屁股生疼。到了中午,冰就化了,乱糟糟的烂泥又粘满鞋底。重得都提不起脚来,只得找个树枝什么的刮下那些该死重泥。只走过小一段又要刮下新粘上的泥。
如果哪一天凹里裂缝中悄悄的又冒出嫩嫩的可爱的小草芽来时。我们小小的心就又开始活跃了:我们快乐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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