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壶酒，是给张咏准备的。他太有故事了，考试明明知道标准答案，就是不想写。眨眨眼就杀人、讽刺网红寇准还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有“世界纸币之父”之称。大不列颠帝国银行天井种了一棵中国的桑树，那是北宋发明的纸币用的原材料，老毛子纪念之。歪果仁的脑洞开得有点大，大大方方承认张咏发明了纸币会死吗？张咏是山东人，主要活动范围在宋太宗和宋真宗时代。张咏家境一般般，一般般到喜欢击剑，却买不起剑，只能捡起一根小木棍在打谷场上跟别人家孩子请的老师后面比划，竟然得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力，练成精道的剑术。张咏更喜欢读书，却同样买不去书，只好到别人家的家庭图书馆借书，借回来之后一边读一边抄，实践永远是检验真理的铁证，抄书检验的那一条真理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笔者上中学的时候无意中拿到同桌的一本儿童古诗词绘本，一时兴起，就利用上数学课的时候把那本绘本上的诗词抄在小本本上，奇怪的是，那些古语诗词从此在我的心里扎根，赶都赶不走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继续抄书的话我也会前辈张咏一样抄出大好前途，至少每天吃一个哈根达斯没有问题。可是我抄了那么一本小册子就改弦易辙了，人家张咏则是从那时起养成一生抄书的习惯，哪怕是后来做了省部级领导的位置，业余时间仍然逮住书就抄。张咏读书手不释卷，抄书夜以继日。别人家的孩子读书有书房，有小姑娘红袖添香加餐。张咏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张书桌，可就是这样，他活成那些家长眼里别人家的孩子。他穿着旧衣服，倚着大树读书到天黑的画面，被别人家的父母反复在自己家孩子循环播放，生命不息，励志不止。“玄门非有闭，苦学当自开”，知识的大门不曾对谁关闭，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吃得苦中苦，就是为了去做人上人。张咏抄了等量齐身的书，积累一肚子的学问，像个小型的高考题库。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张咏肚里的学问绝对是被人几辈子都没有的，他带着这些学问去开封参加高考，那年的考题还没有进行实用人才的改革，题目是《不阵成功赋》，现实意义是宋太宗第二年将要征讨太原，官家想看看帝国的明日之星会说些什么？张咏一挥而就，杀鸡不用宰牛刀，小菜一碟。试卷交上去了，主考官看到答案批了一句：格式不对，下去吧。赋是什么？赋就是上一句几个字，下一句也是几个字，张咏如果把小菜一碟改成“小菜一碟端上来”就是标准答案，就能金榜题名。标准答案就成成功的标准，这也是经过一千多年的考试检验出的真理。张咏不是不知道“小菜一碟端上来”是标准答案，而是认为没有必要，而是一厢情愿认为能简单的事儿就不去复杂化。可惜，规则和潜规则都不会自有它的套路。不按牌理出牌，那就出局。年轻的、有小型高考题库之称的张咏，体内荷尔蒙严重超量的张咏，不相信、不接受高考落榜的现实。一怒之下烧了应试教材，撕了学生服，翻山越岭奔出万丈红尘，投奔陈抟老祖，学道修仙。
张咏三叩六拜表明自己遁入道门的决心，陈大师仙风道骨阅人阅世。对张咏奉上的膝盖和满肚子的牢骚，淡然一笑。白天，陈老师教他太极拳、太极剑。晚上，张咏和大师躺在黑暗中聊天，张咏说我想分一半的华山，使得还是使不得。陈抟说别人使不得，你却使得。谁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啊，如果张咏愚鲁，蠢而不萌，陈抟才懒得让他消耗、消费自己宝贵的资源和时间呢。
在华山住了一阵子，陈抟劝张咏早点下山找个补习班复读，准备参加来年的考试。张咏把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给出的表情包是宝宝受伤了。陈抟语重心长：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可是孩子，你注定是帝国这台国家机器一颗很重要的，不会生锈的螺丝钉，惩恶扬善，发明纸币的人是你是你，就是你。吃饱了饭，欣赏一下落霞与孤鹜齐飞，长天秋水的风景，你看老道都被你的《不阵成功赋》带节奏了。回去吧。
张咏准备下山了，陈抟给他送了笔墨纸等学习用品，张咏深深吸了一口山里的仙气：会得先生意，取某闹出去。听你的话，去人海中扑腾一番。陈抟点点头，又送给他一首诗，让他路上再打开看。张咏离开后，陈抟对身边的小筒子说：这个人与人与事都很无情，但是他能成功。
路上张咏打开陈抟送给他的诗：征吴入蜀是寻常，鼎沸笙歌救火忙。乞得江南佳丽地，都应多谢脑边疮。张咏入世参加工作后，果然是这个工作轨迹和节奏，在和阶级敌人王钦若你死我活的斗争很伤元气，头上真的长了一个疮，但是就是这个疮让他逢凶化吉，成了他的免死金牌。这是后话。
后来，已经当了厅级领导的张咏出差路过华山，停车坐爱枫林晚，望着白云深处的南天门想起陈抟老师，若不是当年他老人家高屋建瓴看得长远，说不定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人生的路真是漫长，但关键处却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出道的时候。幸亏遇到陈老师指点迷津。于是，张咏给陈抟写了一首诗：性愚不肯林泉住，强要清流拟致君。今日星驰剑南去，回头惭愧华山云。老师，老师，我亲爱的老师，当初我是那么幼稚，以为能像你一样超凡脱俗。其实是不能够的，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了，世俗挺好的。
参考资料：《宋人轶事汇编》丁传靖 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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