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东阳湖畔的一棵杉树

做东阳湖畔的一棵杉树

杉树，是故乡湘东南大山里最多的经济林木。湘东南大山里满是杉木，密密麻麻、成林成片。这也是山外的你来到大山里，看见最多的一种四季长青的经济林木。这种木材四处可以生长，全身都有使用的价值。没有砍伐前，脱落、掉下的杉树叶，干燥易燃，是客家山民柴火大锅灶起火的必用之物。儿时，大人搞饭菜，我们小孩子用洋火（客家话，普通话叫火柴）点燃一片杉毛，趁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响着的空隙，赶紧用火钳（客家话，普通话就是生火用的铁夹子）夹住，往放好杉毛、干柴棍子的灶膛里送。灶膛里柴火开始燃烧，母亲开始做饭菜。一般是先煮米捞起放木桶里蒸，蒸饭的空隙，母亲做洗、切菜等炒菜的准备工作。

杉树成林后，可以砍伐把杉树的枝丫用刀劈下，放山里干燥后集成捆背回来柴火灶里烧火用。杉树背回来，父亲会拿刀把杉树皮脱下，摊开平堆干燥，为客家土屋的屋顶更换储备材料。脱了杉皮的杉木放干燥，干燥后用来对外销售卖钱，补贴家用添置衣、物，赶集买肉、洮水河里水鱼、泥鳅鳝鱼。或者请木匠到家里把杉木锯成木板或木方，做家具的箱柜、座椅板凳。以至于据木灰，可以用来做塞杉木水桶底板的缝用。以至于到现在，山里东阳湖畔艺术民宿里，使用最多、可见的材料为杉木。

蓄洮水成东阳湖后，山民变成了鱼民，杉树还是杉树。只是不仅仅是看着山民成渔民，湖里开船载客游湖；湖里捕鱼、两岸山里挖笋子、捡拾大锅灶烧的柴火。还可以静看湖水涨落、无由起涟漪。杉树有杉树的规矩，安静沉默并非毫无生机。不论风霜雨雪、天亮黑夜，树还在哪里，经历风雨黑夜，它依然青绿如黑漆。就算湖岸树若荠，湖里舟如月，树若非树，舟自成月。树有树的品质，孤寂淡泊而自有志趣。树不趋炎附势，一定是树倒而猢狲散、不是猢狲散树倒。杉树绝对不趋炎附势，一定是“思量却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杉树有杉树的浮沉，能看湖里“沉舟侧畔千帆过”一定等待“病树前头万木春”。

杉木看多了，感觉杉木会说话。不管在哪，土地贫瘠、肥沃，自我努力成长，不依不靠，努力向上。树多而杂的丛林里，就算干瘦、腰杆不直，也要努力向上；土地贫瘠的石山上，长不高、壮，头大尾小，也要笔直昂立山中努力向上。就算如此，山民们却不会砍伐，让其在山中自生自灭，因为砍回去也难以做主材使用。倒是难为了土地丰厚、肥实的山中的杉木，一般杉木成林、长势正好的时候，就是山民伐木的时候。我们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大树建立的秩序和信仰，哪里去乘凉？大树须有大匠，没有大匠就只剩“无边落木萧萧下”。人生如白马过隙，山里东阳湖畔的那棵杉树依然还在哪里坚守自己的位置。沉默、充满生机。许多时候我在想，人若有来生，就做一棵东阳湖畔的杉树，不贵但努力、坚强，守候着东阳湖春暖花开、秋叶黄、冬雪飘扬的四季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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