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对梅子的10086种吃法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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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一来,“黄梅时节”也就到了。在季风带来的连绵雨水中,梅子由青转黄,于是夏天也就来了。
梅子酸酸的,直接吃并不那么老少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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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因如此,它被人们开发出了无限可能——做成酱料、蜜饯、饮品。而制作的过程本身,也充满了时令趣味。
梅子,时光的刻度
如今对许多人来说,“梅子”是个有点陌生的事物。
不过诗歌中的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嗐,谁还没上过语文课呢。
南方公园里,梅树算常见,年年初春开了云蒸霞蔚般的花,花谢后,又回归平平无奇的静绿。现在观赏用的梅花,多是杂交重瓣品种,很少结出能吃好吃的果,你就别打它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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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新鲜梅子,即使在江南等主要产区,应季时间也很短,一般超市中也难见到。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常见的梅子其实是话梅或梅干。而长在枝头的新鲜青梅,算是个稀罕玩意儿。
最初,梅树引人青睐的其实是果实。
梅子初生时,还是清明寒食时节;青圆可食时,差不多暮春初夏;待到完全黄熟,已是江南阴雨连绵的“黄梅天”。在梅树栽植甚为普遍的古代,随处可见的梅子,与其他当令风物一起,共同构成了一种时节行进的参照与刻度。
古老的酸味调料
诗词歌赋看得多了,对于梅子,我在情感上已经很熟悉了。但实际却是,乡里没有梅树,小时候从没见过梅子。
直到上大学后,去苏州有名的梅子产地东山游玩,沿路买了点糖渍脆梅来吃,震惊于其味的清美与隽永,对这个事物,才算是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认知。
梅子很酸,古人主要拿它作调料,在食醋发明前,起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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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经常引用《尚书·说命》中的话:“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不过,新的考古研究,已证明传世的《说命》篇系东晋伪作,并非《尚书》本来面貌,所以不能证明商代就用梅子调味。更明确的证据出自西周早期墓葬,铜鼎里同时发现了残留的梅核与兽骨。西汉成书、记载周代礼仪制度的《礼记》中,也提到“兽用梅”(兽肉用梅子调味)。
看来梅子作为烹调肉类的重要调味品,确实由来已久,即使在食醋发明流行以后,这一用途也没有完全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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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腌梅
梅子生食简便,但若论精致美味,当然还是要对其进行加工。梅子的加工,大致分为盐渍或糖渍(蜜渍)两大类,在此基础上演变出各样制法。
先秦时即有的白梅、盐梅,都是将梅子盐渍后晒干,以求长期保存。湖北包山楚墓曾出土一个陶罐,内有271颗梅核,随墓遣策(清单)上记载着“蜜梅一缶”。可见在那时,就有梅子做成蜜饯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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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梅子的做法愈加丰富,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中,记载了各种风味的梅子小食:“雕花梅球儿”“青梅荷叶儿”“椒梅”“姜丝梅”“梅肉饼儿”“杂丝梅饼儿”。明《永乐大典》中,则有盐梅、乌梅、白梅、韵梅、对金梅、十香梅、紫苏梅、荔枝梅、蜜煎梅、替核酿梅、糖松梅等诸种造梅法,有些做法早已失传,不免令人遗憾。
今天云南一些地方,仍保留着不少制作梅子的传统方法。其一便是梅子醋,地方称为“炖梅”。新鲜梅子纳入大瓦罐内,浸少许水,口上倒扣瓦盆,放在火塘内,用锯屑、松毛、灶灰等燃料埋住罐身,微火持续温热三四个月,直到梅子变得黝黑,外皮松软多皱为止。罐中汁水便成了酸味纯正的梅子醋。
更有名的是“雕梅”,刚泛黄的大个鲜梅,采摘回来用盐水浸泡后,用刻刀在梅肉上雕出花纹,然后挖出梅核,按压成菊花状的梅饼,用糖腌渍一两月,色泽金黄的雕梅就做好了。
雕梅是直接吃的蜜饯,云南人也拿它做菜,最著名的是雕梅扣肉。做酸辣鱼,也会加入酸甜的雕梅与雕梅汁,增添风味的层次。
前些年,云南的朋友还曾给我寄来当地的紫苏梅饼,如烧饼般大小与厚度,是将梅子连核带肉捶碎,加糖腌渍而成的,外面贴裹一层紫苏叶,将梅肉颜色都染作紫红。
这梅饼吃起来酸甜可口,舌尖触到夹在饼中的捶碎的梅核,尤其有质朴有趣之感。
梅子自酿
这几年每到初夏,我总要买几斤梅子,做梅子酒与梅子露。梅子酒做法很简单,梅子处理干净后,与冰糖层层码放入罐中,倒酒密封浸泡即可。
这两年流行用低度的双蒸酒与洋酒来泡,只需几个月就可以喝。我则喜用四十度左右的白酒,封存长达一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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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露做法与梅子酒相似,一层梅子一层冰糖,放入干净的瓶中密封,只是不加酒,老少咸宜。
它要像蜂蜜一般兑水饮用,炎夏时节,舀几勺在杯中,加上冰块和水,就是一杯美妙的饮料。做完酒与露,剩下多余和破损的梅子,则可以加糖熬成梅子酱。
做梅子酱、梅子酒、梅子露,在平常的口欲之外,也还有别一层的意义,是通过体验与它发生真实的联系。洗梅子时,闻着它浓烈的香气,翻动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喝梅子酒或梅子露的时候,感受着它那强烈的酸味,是怎样在糖的中和下、在时间的作用中,渐渐变得曲折动人。
正是在这些“真实”中,我对梅子的理解得以丰富。这一枚小小圆圆的果子,终于成为一种历史与文化、生活与情感的集合。
撰文 | 沈书枝
摄影 | 沈书枝、唐志远
微信编辑 | 高兴
本文原载于《博物》2020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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