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淮赋 王粲

从王师以南征兮,浮淮水而遐逝。背涡浦之曲流兮,望马丘之高澨。泛洪橹于中潮兮,飞轻舟乎滨济。建众樯以成林兮,譬无山之树艺。于是迅风兴,涛波动,长濑潭渨,滂沛汹溶。钲鼓若雷,旌麾翳日。飞云天回,□□□□。苍鹰飘逸,递相竞轶。凌惊波以高鹜.驰骇浪而赴质。加舟徒之巧极,美榜人之闲疾。白日未移,前驱已届。群师按部,左右就队。轴轳千里,名卒亿计。运兹威以赫怒,清海隅之蒂芥。济元勋于一举,垂休绩于来裔。

《浮淮赋》作于建安十四年七月行军途中。曹操大军于建安十四年三月至谯,开始制造轻快战船,训练水军,于同年七月开始东征孙权。大军进涡水,再入淮水,出淝水,屯军合肥。王粲随行。奉曹丕之命作《浮淮赋》。曹丕也同作 《浮淮赋》,在序言说:“建安十四年,王师自谯东征,大兴水运,泛舟万艘。时余从行,始入淮口,行舶东山,睹师徒,观旌帆,赫哉盛矣!”曹丕赋中感赞此次行军盛况,说 “虽孝武舳舻千里,殆莫过也。”王粲也以此为赋的主题,描写大军渡淮水,万船竞发的情景,以此衬托大军士气,美化大军统帅的指挥奇才。诗人极尽夸张之能事,形象地刻画这巨大的场面,生动传神。

全赋三十二句,可分为四个部分,按着时间序列、事件发展,结构此赋,层次清晰,步步深入,以揭示主题,表现情感的腾涌起伏,气魄宏大,雄壮高亢,荡人心魂。

第一部分共八句,写大军入淮,整装待发。先用两句赋文交待浮淮目的,跟随王师南征孙权,船浮淮水而远行。说明这次出征是重要的军事行动,关系统一天下大业的问题,“王师”一词点明皇帝派去的军队,以王师讨伐叛王的军队,暗示出征的正义性。接着用六句赋文。写水中行军情景,由涡水而入淮水,转头看着走过的曲折河流。背靠涡浦,远望着面前马丘的高涯。船手摇大橹在河中的激流,战船如飞行驶在河道深水处。河面高耸入天的桅杆,密集成林,仿佛像平地种植的树木。这六句赋文以极为夸张的笔调,采用比喻、借代等修辞手法,状出大军排山倒海,惊涛骇浪不在话下,难阻飞舟的驶进之气势。从而暗示出这支铁军的高昂士气,大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气概。

赋的第二部分十二句,从 “于是迅风兴”,一口气写到 “驰骇浪而赴质”。歌颂将士以无比的毅力,战胜狂涛巨浪,直奔目的。先用四句赋文写天气骤变,疾风狂吹,波涛涌起,河流湍急漩涡密列,水势滂湃,席卷天地,汹涌澎湃,不可阻挡。然而这正好为大军行进扬威。金钲、战鼓齐鸣,惊天动地,声如雷鸣,军旗摇动,隐天蔽日,震动得天空浮云飞舞,苍鹰疾飞逃窜。□□□□,万船飞奔,你追我赶。战船超越波涛,而高高地飞驶,在惊涛骇浪中行驶,直奔前方目的地(质)。这几借风势、水情、云飘、鹰飞、船行,烘托出将士一往无前的英勇,乘风破浪的锐势,暗示出何敌不能战胜,何坚不能摧折。化风涛的阻力为助力,使浮云飘逸,苍鹰遁逃,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有如神助。以实衬虚,以形显神,神完气盛,充溢着浪漫主义激情。

第三部分八句写军队胜利到达目的地,纪律严明,严阵以待。前四句说,嘉奖摇船工人的情熟的技艺,赞美船工舵手操纵自由,使船行如飞。白日未觉移动方向,前锋队伍已到达指定地点。赞美船工高超技艺,又以自己的感觉,反衬军行之速,完全符合兵法原则。兵贵神速,这是致胜的要诀,唯有如此,方能出其不意,乘其不备,突然进攻,以获胜利。接着再用四句写大军严阵以待,各军按部就伍,严整布署,左军与右军就地列队。船头与船尾相接,绵亘千里。在名册的士卒,数以万计。这句赋文突出主帅的指挥有力,部队迅速部阵、严阵以待;又状出部队纪律严明,兵多将广士气高昂,有气吞宇宙之势,暗示出战则必胜。总之这个部分有力地证明北方军队将士亦能水战,而长江、大河的优势不独为东吴所独有。曹军已变劣势为优势,东吴可指日即下,胜利只在不言中了。

赋的最后结句,表示作者预祝大军的胜利,把赞美之情推向了高潮。作者推断说,运用这个雄威而敌忾同仇,荡涤盘踞海角的像果蒂、草芥的贼寇的成就首功就在此一举。这四句赋文是全文的总结,是赋意的合理发展,是感情的发展的高潮。以议论结尾,照应叙事开端,升华了赋的主题,画龙点睛,发人深省。

《浮淮赋》只选择了大军乘战船浮淮水面的描写,歌颂王师东征行动,赞美王师的精锐和高昂的士气,表现了他维护统一,加强中央集权的思想,是当时的时代精神的反映。

这篇赋文表现出强烈的抒情特色,以随从王师东征的喜悦心情,看大军征服江河的威力,而又生赞美之情,目睹军队的士气与纪律,而顿生必胜的信心。情贯全文,步步升华,直至高潮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情未已。

全文充满着浪漫主义精神,运用了浪漫主义创造方法,采用了丰富的想象和大胆地夸张,不仅写大军之形象,更状出它的军魂。场面雄伟壮观,气势飞动,张弛得当,烘托映衬,以形写神,王师群像,历历在目。

这篇赋以铺陈为主,兼用描写、抒情、议论的手法,在简要交代出师的目的、航向之后,就从各个角度铺叙行军的情况,从洪橹,飞舟樯杆,写军旅航速,人势众多。又从风涛的骤变,飞云乱度,苍鹰远遁,钲鼓齐鸣,万船竞发,越狂涛,破骇浪,写出军威与军魂。美船工,赞榜夫,写军行疾速,白日未移,而军至目的,按部就队,轴轳千里,军纪严明,严阵以待。锐不可当。结尾轻调一笔,作出期于必胜的预祝,层次明晰,步步深入,逼出合理的推想,在层层铺叙中,展开感情世界的描写,层层推进,随着铺叙而同步、变异。结尾推出精采的议论,令人感奋。以小事件作大文章,真可算神来之笔,铺叙得体,突出主题,感奋读者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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