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第十六章 实地勘查

（朗读者：自洽）

马副总摇摇头说：“那可不好说，这事是阿处长安排。”

吃过早饭后，阿处长来了，说要陪大家一起考察。顾维之见他上车要走，就说想让朱一谦陪，说想听听靖边的历史掌故。

阿处长有些犹豫，马副总过来帮腔。阿处长同意了，他下了车，让司机到朱一谦家去接人。三辆车一直开进一个居民小区。文物局的司机下了车就上楼去，许久才搀着朱一谦下楼。顾维之见朱一谦昨夜的醉意还未完全过去，心下不忍，就劝说道：“朱老师，您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朱一谦瞪着布满血丝的小眼睛说：“嗯，要说靖边这片，还就是我熟。从一千年前说到现在，我敢说靖边市没人敢跟我比。”

顾维之见他虽然酒气十足，但精神尚好，就跟他上了同一辆车。一路上朱一谦的嘴就没闲过，路边的随便一栋旧房子，一棵老树，一条老路，他都能讲上半天。顾维之听得津津有味。可一旦车子到了一站。市办公厅的人就下车给顾维之介绍，说市里面哪里哪里规划一片开发区，哪里哪里修高速，哪里的道路可以直通越南。朱一谦就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仿佛说的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

常常这个时候，邢经理就四下张望，记下几个制高点，对顾维之说：“妈的，人带少了，这么空旷的地方，又有这么多的山，还有树林。我怎么控制得住呀。”

顾维之笑笑小声问：“你还真以为是警戒的，你就是带一百人来，所有制高点都让你控制了有什么用。你连杆枪都没有，看见杀手你拿石头打呀。”

邢经理也笑了说：“操，收你们那么多钱，怎么也得摆个架式呀。”

顾维之说：“其实你就把人安排在老板身边，外面放两个，都能让他看得见，他才觉得威风。”

邢经理问：“你不是说有人要伤害老板吗，真出了事怎么办？”

顾维之看靖边市的人没在跟前，就低声说：“你脑子进水啦，真要有危险，老板还敢往外跑吗，再说靖边市的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我们跟这边政府说要自带保安来，把他们气坏了。靖边政法委专门给集团魏必成打电话抗议来着。”

邢经理说：“行嘞行嘞，你不早说，要知道是来耍花活，我再多叫几个兄弟过来开开眼啊，公费旅行呗。”

邢经理明白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就再也不那么认真了。一行人就像是个旅行团，由导游领着四处闲逛。到了北郊响水河，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别墅。靖边分公司的陪同人跳下车，指着那片别墅喊：“瞧，咱们金汉的别墅。”

一行人下了车，驻足观望。邢经理边看边伏在顾维之耳边说：“真他妈牛逼。这块地方太美了。有没有内部价儿，给兄弟先订一套。”

顾维之拍着邢经理的肚子说：“兄弟，我不能害你。这里的房子你咬咬牙，东挪西借能凑齐买了，可你养不起啊。花钱养着它你住不住，你住的话，北京的工作你不要了？”

邢经理说：“老顾，你就是一点浪漫想法都没有。怪不得你四十多都娶不上媳妇。”

顾维之瞪了他一眼说：“去，赶紧给我设计警戒方案去。”

这时，金汉分公司大大小小的人都出来和顾维之握手。这里的总经理在马副总的引导下，和顾维之握手抱歉说自己太忙，没时间陪顾处，有什么需要，就跟马总提。

两下里寒暄过了，分公司的领导就都回去忙了。一行人进了小区门口处的样板间参观。邢经理一直嘴里叨叨个不停，感慨自己没有福气生在靖边，而生在乌烟瘴气的北京。当地的陪同人员都说要跟邢经理换换。邢经理说：好哇，两套别墅换一个北京户口。

顾维之转了一会儿才发现，朱一谦没跟着大伙一起来。他走到二楼上找了个窗子朝下一看，原来朱一谦竟在车里睡着了。

一行人参观过了样板间，分公司的人就说要去二期那边看看。顾维之问：“那个武圣庙是不是就在那边？”

那人点点头说：“那座破庙耽误了我们半年多。都是文物局整的。走吧，上车过去看看。”

顾维之朝还在跟保安们说别墅的邢经理招呼说：“走了，下一站重点保护区域。”

顾维之仍然跟朱一谦坐一个车。靖边市办公厅的人觉得朱一谦睡相不雅，上车时故意碰了一下他。朱一谦醒了就要水喝，边喝水边问顾维之车往哪里去。一听说去武圣庙，朱一谦就一反常态地闭了嘴，再不象刚才那样喋喋不休。

顾维之有些好奇，联想到刚才分公司人说的话，他猜想，或许武圣庙拆迁和朱一谦有关。果然，到了武圣庙，朱一谦还是不下车。顾维之就隔着车窗说：“朱老师，您给我们讲讲武圣庙吧。”

没想到朱一谦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有什么好讲的，反正你们要拆。”

见顾维之被抢白，办公厅的人忙过来拉着顾维之说：“走吧，我给您讲，您凑合着听吧。”

武圣庙建在面向南的一处山坡上，庙前已经被铲平，成了施工道路。新鲜地泥土被来往车辆的轮子碾得一塌糊涂。一行人顺着土坡走到庙门。这所庙外面看已经很破败了，庙门顶上的瓦缝里已经长满了蒿草。大门和门柱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开裂的木头。从正门看过去，最新的就算是大门旁镶在墙上的一处石牌，上面刻着“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九八五年”。字内原来涂的金色油漆已经变黑，被雨水冲刷出数道黑色印记。

庙内只有一个看院子的老头，见有一群人来，知道是领导，忙着把狗圈住，喝住狗的狂吠。院内十分宽阔，也已是一派荒芜影象。青草从青石条的缝隙里长出一二尺高。大殿屋檐已经有鸟筑巢了，满院子都是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声。院中两株古柏参天，显出古代庙宇的凝重庄严。第一重大殿中供奉的是关羽。塑像的彩绘已经暗淡无光，头上身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土。身上披的衣服和像前的幔帐都十分灰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大殿两侧柱子上有一副对联。顾维之眯起眼来细瞧，吃力地念道：“声威何其震，功勋何其赫，忠义何其重，真武圣人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诚大丈夫哉。”

周围人少不了又恭维顾维之一翻。大殿里只有两盏四十瓦的荧光灯，只把塑像前的一片地方照亮，高大的殿宇上层则是昏黑一片。一行人草草看过就都出来了。后面还有一处大殿，里面供奉的是岳飞，跟前面大殿的情形差不多，只是殿内的对联很一般，取自岳飞《满江红》里的句子“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顾维之看了一眼，没有念，而是问靖边办公厅的人：“岳飞好像比关羽新。”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点头说：“顾处眼光真是厉害，塑像的颜色比关羽的好多了。”

顾维之问办公厅的人：“你们修缮过吗？”

办公厅的人摇头说：“没有吧……我说不准……我是前年刚调来的，还真说不上。”

顾维之显得有些失望，整个参观过程，这家伙一句有用的话没说。一行人出了大殿继续朝后面走。后面有一道大门关着。顾维之回头问：“后面还有什么？”

办公厅的人喊来看门的老头，老头说了些顾维之根本听不懂的话，一边连忙掏出钥匙把大门打开。这是庙里的第三进院子，里面空空荡荡，左右各有一排房子。顾维之问：“这些房子干什么用的？”

办公厅的人随口说了一句：“肯定是和尚住的呗。”

顾维之气得差点笑出来，心想这里又不是佛教寺庙，哪来的和尚呢。庙的最里面正好是一处断崖，表面都用青石条砌死。在石墙的正中，有一处圆形的石刻。周围有花边，中间是四个字，上面覆盖着一层泥土。顾维之用手拨开，字迹才看得清楚。是小篆体的“忠义千秋”四字。

顾维之仰起头仔细看了看石墙，觉得好奇就又随口问了一句：“在这里刻字是什么意思？”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