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和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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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杨家岭中央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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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代人类这个物种,在学术上叫做智人。在几十万年前,除了智人外,其实还有别的人种,但最后都被智人淘汰了。
《人类简史》里,赫拉利认为智人其实个体上毫无优势。一些其他的人种体格更强壮,也有语言,也会使用工具。甚至猿类,也可以简单的使用工具,也会用叫声进行沟通,也有自己的组织。
最后为什么智人统治了地球?赫拉利认为,因为智人会讲故事。
人类的进步,在会讲故事之前,受制于极其缓慢的基因突变以及自然选择,所以十几万年来,人类的进步并不明显。但讲故事让人类社会得以发展出新的组织形态。
在会讲故事之前,人类的组织生活往往局限于150人之内。在这个数字范围内的社群,往往大家会彼此认识,这样不需要任何负责的组织形态,也能顺利运作。
当智人学会了讲故事后发现,通过故事可以把自己的思想放进别人的脑袋里,通过故事可以实现阶层的划分和法律的制定,可以组织起来远远超过150人的社群。
于是智人取得了优势。其他人种或许仅仅能做出简单的沟通,进行比如「老虎来了」这样基础的叙述。但讲故事则让智人可以产生宗教,进行社会动员,进而打败其他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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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国家、社会、宗教和企业,借助于各种不同集体接受的故事,使得数亿人能够协作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说,全世界的人们都可以协作一件事情,基于这个故事的讲述能力。
在现代社会里,智人的故事之一是:联合国。
联合国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是依靠他们的产品、员工或者办公室。因为就算这些都没了,联合国还是存在。联合国的创始人不在了,联合国依旧存在。只有当人们不在认同联合国的价值观,联合国被注销掉,哪怕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或办公室都存在,那么它也从实际意义上消失了。
换句话说,联合国是现代人类的一个集体讲述且认同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人类的想象中有巨大的影响。也就是说,当人类都相信这个故事的时候,这个故事就是真实的。
比方说,当选择相信比特币的故事的时候,那么比特币作为一种新型的商品也会产生价值。
比方说,当人类相信契约精神和法律这些故事,社会形态也会因此发生变化,进而衍生出家庭或者货币。
比方说,如果人们相信国家这个故事,就愿意为了国家奉献终生。
再比方说,当一些人类相信民主和自由等故事的时候,那么政府之间也会因此形成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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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 Rhodes 和奥巴马
我们知道,沉默本来是中国人的传统。讲故事也是西方的强项。从古希腊开始的各种叙事长诗,到近当代好莱坞的电影,以及大学就开始做的Presentation,都是讲故事的不同场景下的体现。
Ben Rhodes,奥巴⻢时期负责战略传播的国家安全顾问,研究生读的就是写作。他曾在一篇采访中谈自己如何影响媒体。
他认为,华盛顿负责报道外交事务的记者群体,平均年龄27岁上下,对世界充满无知。他通过讲故事,可以影响记者并影响舆论,进而帮助政府制定对其有利的外交政策。
伊朗核协议被认为是Rhodes的一个讲故事的典范。在他领导下,当时的官方叙事是,美国政府正与伊朗的温和派就伊核问题进行谈判。伊朗不可信,但伊朗的温和派是可信的。
这个叙事的背景,是因为美国人不会同意政府与伊朗强硬派达成协议。所以美国政府需要塑造一个可以被人民接纳的群体——无论这个群体是否存在。
事实是,伊朗铁腕派及其武装力量手握大权,温和派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而美国政府并不会在乎对方是强硬派还是温和派,都会达成协议。
在这里,Rhodes打造的是一个敌我对峙的英雄叙事:美国同温和派一起,打败强硬派的二元化故事。
说到底,这也是一个小男孩打败恶龙的英雄叙事: 美国帮助弱小的群体,反抗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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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 Rhodes 和奥巴马
当代中国主流文化,似乎对讲故事并不太在乎。从小学第一堂课开始,我们学的更多是议论和论述。
时下的文风,更是布满假大空的弊端。下面简单的重复上面,对外讲话,也是重复国内的讲话。以至于政治局都要开会讨论反对「党八股」,整顿文风。以至于要专门开学习课,讨论国际传播。
但在党史上,论讲故事,毛泽东实是大家。他虽然多是政论文章,贵在说理。但毛泽东往往是通过描写、叙述、抒情来打造文章,进而说理。
比方说,「因为大规模的内战还没有到来,内战还不普遍、不公开、不大量,就有许多人认为:'不一定吧!’」。(《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如果换成「很多人对内战持有怀疑态度」,生动活泼就会差很多。
又比如,「他们举起他们那粗黑的手,加在绅士们头上了。他们用绳子捆绑了劣绅,给他戴上高帽子,牵着游乡。他们那粗重无情的斥责声,每天都有些送进绅士们的耳朵里去。”(《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已经是在用写小说的手法了。
1939年7月,他对即将上前线的华北联合大学师生讲话,以《封神演义》故事作比:“当年姜子牙下昆仑山,元始天尊赠了他杏黄旗、四不象、打神鞭三样法宝。现在你们出发上前线,我也赠给你们三样法宝,这就是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
最经典的讲故事或许是毛泽东在七大的闭幕词:《愚公移山》。这篇1200余字的文章花了上百字讲了愚公一家搬大山的故事。
文章的故事也是一个套一个的讲述。
在讲完愚公移山的故事,毛泽东闲来一笔「昨天有两个美国人要回美国去,我对他们讲了……」,又展开了一个故事,一步一步带着读者走向最后的结果:党会「得到完全的胜利,而国民党的反革命路线必然要失败」。
想做好国际传播,或许还要先从讲故事开始。
罗素说,中国是一切规则的例外。这种事情外国人说说也就好了,如果自己真的认为自己是一切世界规则的例外,自说自话,那也就注定无法融入到世界的规则中,从而被孤立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