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讲的故事：小锣小鼓当当响之三（作者 周建义）

护保卫战

第二天，二娃和麻婆婆打个招呼就去了西山坡地里，在那颗独蜀黍旁搭了一个草棚，日夜守护着小蜀黍。此时的黍叶也失去了绿意，而渐渐地变得黄里透着红；粗壮的黍杆，一节节渗着厚厚的白霜，关节处隆隆凸起，似镶着的红铜铁箍；特别是丰硕的黍穗，红如火，大如斗，粒如豆。不由让二娃想起元宵节放刷把时唱的歌谣：“刷把帚溜溜灯，一颗蜀黍打半升！”“刷把帚溜溜堰，一颗蜀黍打半担！”

站在小蜀黍旁，二娃突然发现自己也已长成了大小伙子，油黑发亮的臂膀隆起了快快肌肉，腿也长的又长又粗，身高已超过村里一般的同龄人。看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二娃由衷的感恩麻婆婆一家的照顾，也从心底感谢阿黄每天送的山鸡野味。这时二娃才想起来，从中秋夜白胡子老人离去，早晨再没见阿黄送的山鸡野鸭。

秋风催粮熟。只两天，端坐在绛红色黍壳中红珍珠般的黍粒已摇摇欲落。二娃知道小蜀黍已经熟透了，便选了个八月十八的好日子准备收割。

头天晌午，二娃吃过三妮儿送的中饭，正准备在草铺上躺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鸟鸣夹着山风从东山顶呼啸着压过来。二娃“嗖”地跳到草棚外，但见一只巨鸟展着鲲鹏双翅，犹如一片黑色的云朵飘飘然落在二娃的独小蜀黍穗上，两只金黄色的利爪交错斜着牢牢地抓在蜀黍穗的梃子上，压的黍杆顫顫悠悠的晃着。再细观那巨鸟，全身羽毛丽的发亮；锚勾似的尖尖铁嘴夸张似的弯着；黑白分明如炬的圆眼滴溜溜睁的眦决，歪着脖子死盯着二娃。二娃这才突然想起村里老人曾说过，这深山老林中有一只奇异的巨鸟，朝饮甘泉，夕栖山冈，高声鸣叫响彻方圆百里，伸长脖颈能观四面八荒。因为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二娃断定今天看到的就是这只传说中的巨鸟，二娃感觉有点激动，可中秋夜白胡子老人的告诫突然又在耳边响起，“难不成这只巨鸟是来抢我独小蜀黍的？”想到此，二娃转身进入草棚，顺手把直柄砍草刀拿起，还没有出草棚，便听到“咔啪啪”的一声巨响，待二娃跑出草棚，巨鸟已用铁钩子一般的弯嘴齐刷刷把黍穗从梃子上啄了下来！二娃见状，挥刀向巨鸟掷去，巨鸟见刀带着寒光向自己飞来，展开巨形双翅，两只利爪抓提起黍穗“腾！”地飞向天空，在二娃头上盘旋三圈之后，扭头向西迎着太阳飞去！二娃看了也顾不及捡拾砍刀，跟着巨鸟留在地上的黑影，撒开鸭子，拼命的向西追去！

翻过山岗，泅过小河，穿过丛林，越过田野，二娃连鞋子都跑丢了，脚掌上的老茧都磨出了血泡，二娃还是坚持不懈，紧追不舍！

不知巨鸟是有意识逗着二娃，还是因黍穗重刁着飞的太累，巨鸟是飞阵，停一下，飞一段，歇一歇。气的二娃直发狠：抓到巨鸟后，定要抽它的筋，剥它的皮，饮它的血，吃它的肉！

巨鸟在前面飞啊飞，二娃在后面追啊追，直追到太阳无力落西山，万籁俱寂鸟入林。夕阳余辉下，前面一处碎石山坡上出现了一片古剎，巨鸟被追的发急，扭头看看二娃又要追近，便一鼓作气振臂飞越前殿，一头扎进古剎的后院！

五个小矮人

古剎内了无声息。二娃跟着巨鸟拖着疲惫的双腿也来到后院，哪里还有巨鸟的踪影！二娃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后院台阶上，看看天色将晚，二娃便打算在古刹内休息一夜，等天明了以后再回去。这时二娃才发现，这古刹后院的一片小瓦房虽旧的发黄，却不见破壁断垣，而且小巧玲珑、错落有致。看正堂屋的门半掩着，二娃便抬腿迈了进去。

室内的陈设让二娃惊的目瞪口呆。中堂凹进的方洞中端坐着一尊鎏金的天师雕塑铜像；两侧乌木匾联上刻着一副阴文对联，上联曰：“居桃源牢记匡扶正义行大道”，下联是：“僻幽谷勿忘惩恶扬善净乾坤”；堂下，一鼎状紫金香炉摆放在金丝楠条案的正中，炉中直直地矗着三柱檀香；香炉两侧分别摆放一只白银蜡台，每个蜡台上中高两低地插着三根红烛；堂屋东间中央摆着一张紫檀地八仙方桌，桌上被一方拱形银丝纱碗罩罩着；东墙竖着一红铜雕花镶角、宝石翡翠嵌面的红木大柜；西间沿墙一溜均匀铺着五张卧床。

此时，二娃又饥又渴，便想找点吃喝。掀开八仙桌上的碗罩，罩下只有一只紫砂圆壶。二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茶壶“咕噜咕噜”先灌了一肚子凉茶，放下茶壶才觉甘甜。二娃又打开红木大柜，见柜内分三层：上层堆满一袋袋钻石珍珠，金银铜币；中层整齐摆着小锣小鼓咣咣镲，唢呐琵琶柳叶琴；下层空空如也。二娃本想找点吃的，结果不但没吃的，而且连一粒粮食一壶油也没见到。

正在二娃懊恼之际，忽听一阵风响，院里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听不清的话语声。二娃担心遇到妖怪，一纵身跃上红木柜顶，轻轻地靠墙趴了下来。

“诶，门怎么敞着啦？”随声音进来五个小矮人。“快点亮，快点亮！”一个矮人吩咐着。走在前面的一个小矮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匣子，从匣子中取出火刀、火石、火纸芯，只轻轻的一擦，火星分溅，两口气已吹的火纸芯冒着蓝色的火焰。六根红烛一点亮，整个堂屋橙色充盈，顿显温馨可人。

趁着烛光，二娃在柜顶俯瞰的清楚：五个小矮人身高均三尺不足，银盆脸、双眼睛，高额头、尖下巴，圆鼻头、凹鼻梁，招风耳、大嘴巴，活脱脱一伙五胞胎兄弟。五人都是一身道童打扮，道服却是红、黄、绿、黑、白，五颜五色。

二娃再想细看时，忽听一个穿着红色短打道服、扎着红色发节、脚蹬红色牤鞋的小矮人说道：“黄娃哥，屋里怎么有生人味呢？”二娃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把头向下缩了缩、埋了埋。“绿娃，先去找找看！”那个穿着黄色短打道服的小矮人吩咐道。“好嘞！”穿绿色道服的小矮人床下、桌底、庭前、门后搜查了一遍，说：“连生人的影子也没有啊！”“白娃，你看看大柜里有没有藏人？”黄娃又吩咐道。白娃赶忙跑到红木柜前打柜开门：“也没有生人啊，黄娃哥！”“可能咱们刚从前面那个村子过来，带了点生人味。没事没事，快放下家伙准备吃饭吧！”穿黑色道服的小矮人说。听黑娃这么说，大伙一边点头说“是”，一边把腰别肩扛的家伙什拿下来，走到红木大柜前：红娃提着一把铁铲；黄娃拿着一把两头忙的铁镐；绿娃掂着一把铁锤；黑娃抱着一把铁锹。大家依次整齐地把工具放在红木大柜的下层，回到八仙桌前。黄娃和红娃坐在上首位，黑娃坐在左，白娃坐在右，绿娃坐在下首。大家坐定，黄娃带大家简单举行了就餐前道仪，之后，起身从红木柜中取出一只小青铜堂锣和一面小红漆盘鼓，他把小堂锣递给红娃，转头对大伙说：“要吃什么，快想呵！”说毕坐下，一声口令：“开始！”红娃和黄娃便“咚咚！当当！”的敲起小锣小鼓，这边三个小矮人和着锣声鼓点，齐声地唱道：“小锣小鼓当当响，饭菜一起长！”连唱三遍，锣鼓嘎然而止。但见八仙桌上，银丝碗罩下，热气蒸腾，香溢扑鼻。绿娃奉命掀起碗罩，桌上围着紫砂圆壶，山珍海味、鸡鱼肉蛋已满满的摆了一桌，看的柜顶上的二娃口水直流！

忙碌了一天，五个小矮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各自上了自己的床铺，不一会儿，满屋就回响起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

看着小矮人都睡得烂熟，二娃跳下红木大柜，蹑手蹑脚从柜里上层抓了一把金银掖在腰里，顺手又在中层把小锣小鼓拿起来揣在怀里，惦着脚尖，扶着大门，悄悄出了堂屋。听听身后还没有什么动静，撒脚跑出古刹！

估计二娃已出了古刹，五个小矮人倏地齐刷刷坐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的前张后仰！黄娃说：“怎么样，咱们再送他一程吧！”一句“好！”字应声还没落地，五个小矮人就冲出古剎，冲着二娃去的方向齐声呐喊：“抓呀，抓呀！别让走了啊！”吓的二娃没命的向家奔去。跑着跑着，突然觉得一阵狂风将自己轻轻托起，待二娃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立在麻婆婆家门口的茶棚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