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金 | “我想在死之前完成《源氏物语》54帖，现在已经完成了20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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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ikane Glass

截金玻璃

中华手工◎

【截金】一种从中国传入日本的多用于佛教雕塑的装饰工艺技法。将金银箔切成细小的方形，用于漆器的泥金画。

在很多人眼里，日本是一个神奇的岛国，但这种“神奇”，似乎大多停留在动漫、汽车、制造厂或加工坊等喧嚣之地。却少有人关注到日本背后，还有一些默默做着手工艺的人，或在大山里，或在海岸边。

截金玻璃艺术家山本茜就是这样一位手艺人，她的工作室坐落于山间的一块平地上，距离京都市区大约1小时车程，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工厂静默在山间。似怕受人惊扰，又希望有人打开那扇门背后的另一个世界。

山本茜

截金玻璃艺术家

用截金玻璃营造自由的“心象风景”

文 | 千叶望

图 | 锅岛德恭  山本茜工作室

令人陶醉的截金玻璃世界

截金原本是一种是佛像和佛画更加庄严的装饰技法。随着泥金等手法的发展，截金的技法在佛教美术中一度衰落，后来渐渐转向装饰，用来装饰精密的纹样、茶具和木制工艺品。

第一次接触到截金，还是山本茜在京都市立艺术大学美术学部学习水墨画的时候，当时就深深陶醉于截金工艺所散发出来的美。

“第一次在展览上看到这些作品时，就被截金玻璃的纤细的艺术特质所吸引。这是工艺吗？是艺术作品吗？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绝对的美。”

从那时起，山本开始自学截金，然后于2000年师从截金国宝级人物江里佐代子，其后又进入富山玻璃造型研究所造型科继续深造。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着10多年截金艺术经历的山本逐渐意识到：关于装饰截金技术的学习到达极限后，下一步该走向哪里？

“相较能够自由表达内心的绘画，截金显得非常不自由。”她希望能制作出以截金为主角的作品，“要是能把截金置于玻璃中，使其宛如悬浮在空中的话，就可以自由充分地将截金之美表现出来。”

基于这样的想法，山本进行了大量探索试验，探寻出一条独特的工艺流程：

首先是构思；其次画草图；然后将几片金箔和铂金烧至一定厚度；再将其放在镶有鹿皮的袋子上，用竹刀切成细长丝状、三角形或花瓣形的美丽细金片；之后，用细笔将细金片贴到玻璃上；最后，当金片与玻璃彻底融合后，截金才宛如悬浮在空中的艺术品一样呈现出来。

制作截金玻璃作品时，右手握笔取出金丝一端，左手握蘸有糨糊的笔在玻璃上截金。

值得注意的是，“金片与玻璃融合”是截金玻璃作品成败的关键。因为有在玻璃造型研究所学习的经验，她成功地用“融化”技术做成了数层截金混合玻璃块。但成型过程中，有时玻璃里面会有气泡，会导致截金坏掉，或者因停电炉内温度急剧下降从而导致断裂。

“我想在死前完成《源氏物语》的54帖”

在自然光线下，凝视山本的作品，人们能看到几层重叠的玻璃上闪烁着纤细的花纹图案，而换个角度看，又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截金玻璃作品《菊花百合》

她曾制作过一件名为“第十帖'贤术’余话——离别的梳子”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

从正面看，“离别的梳子”呈现出梳子的形状——宽面呈现深葡萄色，随着截面渐渐收窄，渐变为黄昏时浅蓝色的条纹，从而表现出梳子的梳齿。而稍微改变一下角度，才能看到每一根梳齿都做了细密的截金，其光辉闪耀在尖端，宛如平安时代贵妇身上缠绕的丝绸。

截金玻璃作品《离别的梳子》，从各个角度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视觉效果。

据山本讲，这种颜色是光源氏的恋人六条御息所的女儿斋宫在前往伊势之前，最后一次看到京都晚霞的颜色。这也是山本从伊势回到京都的途中，看到晚霞后构思出来的作品。

截金对手上功夫要求非常高，要十分稳定，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功亏一篑。

在山本的众多作品中，这样的故事很多。因此，当这样的艺术呈现形式出现在展览上，总能成为观众的焦点，因为在这些图案里，不仅看到了精湛的工艺，还看到了作者很有层次和深度地表达。

这些作品每一件都需要耗费几年时间来制作，且无法复制，所以山本从不接受预订。而收藏家和爱好者只能在展览上才能看到或购买到，这让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成为展览现场最受关注的艺术家之一。

其实，山本的作品多来自小说《源氏物语》。因为工作室位于山野间，她更能深切体会到《源氏物语》中描绘的四季循环，感受到风的呼啸、树木的摇曳，以及初夏飞舞的萤火虫、互鸣的秋鹿、清脆的虫鸣和皎洁月光下的一切。

“在这里，我才知道有'真正的黑暗’——一种即将被吸入的黑暗，这让我更加感激月夜的明亮。”这让山本更深刻地理解《源氏物语》的世界，因此希望用截金玻璃早日呈现《源氏物语》全书的54帖。

“我想把脑海中浮现的想法完完全全地呈现出来，在死之前完成54帖，目前已经完成了20帖。”

本文转载自《中华手工》2021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