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搅团(三)

      现在,如果有人打电话叫你吃搅团,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哥们儿,想你啦!
      这是我吃了这么多年的搅团,吃出的这个味道——朋友要约你吃搅团的时候,那就是你们的感情需要联系啦,就像酒,得温一温了。
      对于大多数吃饭的约会,我几乎都是约而不到的。但是对于搅团的小聚会,却从不缺失。
      落雪的周末天气里,三朋四友地相约山边边的一处农家小院。就砖瓦房,就炭火炉,炉膛里的火红通通的烧着。大家丢了外套,挽了袖子分头忙活。大铁锅,硬柴火,放开了烧;一人和面水,一人洗菜炒菜;一人弓着身子低头往锅头里搭柴禾,三两个轮流摆起身子甩开膀子鼓着腮帮子奋力搅,咕咕嘟嘟地打一锅黏搅团。个个人弄得脸颊通红,互相看着发笑。那个热闹的气氛,能从窗户里溢出来。惹得在雪上碎步溜达的鸟儿们好奇地朝窗户里面探望。
      菜是香菜菠菜白菜苗,都是院子里采摘的,鲜绿滴翠无公害,随便揪几把就够好好吃一顿的了。炒的是葱花韭菜西红柿,再配着几碟子生姜末子汪汪的油泼辣子,还有半碗切碎了的蒜苗……要颜色有颜色要味道有味道。拿农家圆桌子盛起来,放在烫屁股的土炕中间上;大家团团围坐成一个圆圈圈儿,脚蹬着脚,腿摞着腿;你一碗接一碗,我一碗接一碗,“呲溜呲溜”的吸溜声此起彼伏,还有焦黄脆香的油饼层儿锅盔,被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热被子大炕烫搅团,吃上一顿回味整三天。”真的是这样的,这才真叫吃得畅快,吃得洒脱,吃出了味道。
      窗外雪花飞,炕头笑语响。吃完了就很随便地倒了身子,吹大牛,扯咸淡,不一会儿就有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困顿地眯着了。有打鼾声的,那鼾声都纯粹得叫人羡慕。
       山野里的荒野和清静,最叫人放松,最叫人舒畅。心好像一直是被紧裹着似的,到这里彻底放松下来了——无边无际的松弛。都是为了寻清静寻放松,可是这样的情景跟韩愈笔下独钓寒江雪的人,该是多么不一样的乐趣啊!
       这几年,秦岭深处的民宿日渐红火起来。那里面住的环境没的说,清雅洁净,大山都是那么安静的,院落里房间里更安静了。听说来民俗村的,都是那些在西安大都市里滚爬浸泡了一礼拜的城里人。心里烦透了,他们就来这里:吃点农家饭,喝点小米酒,然后坐在清静的门口或者院子里发一下午呆。晚上可以在这里住一宿,沉沉的睡一觉,把一身的困乏和烦躁甩个精光,然后开车回家。
      城市的纷杂,街道的拥堵,工作的压力,大家像被裹挟在一股泥石流里,挣不脱,甩不开。能有一个地方让自己清清静静地干坐一天,都是难得的奢望呢。
      我们来这里是很近便的,招呼齐整了“吃货”,开车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来这里是为了搭伙吃个大锅饭,把感情像打搅团一样,让我们彼此的心粘合起来。
      有没有留意到:现在召集吃搅团、糁子面、疙瘩汤这样农家饭的人越来越多了。农家饭有家的味道,有拉扯感情的意思。
       不食人间味,独独恋搅团。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隔三差五的被人勾引去吃搅团,——至少三碗!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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