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人生草木，“死”，只是一场体面的出行 /诗人赵戡作品三首浅析
人生草木，“死”，
只是一场体面的出行
/诗人赵戡作品三首浅析
方 竹
每天，往返于住宅与店铺
做着不冷不热的营生
――他们消耗了我太多的激情
以致，春天来了
我毫无察觉
前几天，老家老了一个人
他不愿意倒在去年的寒冬里
他等来了春天，等来了为他送行的人
送葬的队伍在油菜花里穿行
头上翻飞着蝴蝶，蜻蜓，小鸟
还有花草，泥土的清香
几只大黑狗在田野里窜来窜去
他们不懂得人间的悲伤
春天里，抬棺并不是一件多么沉重的事情
死，只是一件体面的出行
——赵戡《春天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营生，没日没夜操劳，以至于春天来了多久，好像没有一点察觉。
直到乡下的老人在这个春天里过世了，才知道春已来了！
农村里留守老人，只有用“离去”才能够召唤远离的家人归来，才能够被世人所察觉。诗人想要描述的远不止这些，功力在最后，显现了他不凡的诗歌技巧：几只大狗，名义上是写狗，而实际上诗人用了“他们”，“他们不懂得人间的悲伤”！看似把生死描得有几份春天的欢快，却用一句“死，只是一场体面的旅行”！直抵人心窝，直至人颤栗！
这个春天，总有一些记忆是一辈子不忘的！关注底层，关注留守老人的老去与死亡，应该就是时下诗人最应该关心的社会核心。而这往往是被很多人所忽略的，这是我为什么给这一首诗最高分的主要原因。既有年轻人在外生存的不易，又有时下老人生存的不易！只有用“死”来证明时间，证明存在，证明“死，不过是一场最体面的出行”。
眯着眼，细听
梧桐，椿树，枫树，银杏相望无言
只有屋后的楠竹挤挤挨挨瑟瑟发抖
战战磕磕的牙齿在寒风中打架
平常和自己说话的那几只麻雀也不知去了哪里
棉大衣有卵用，笨手笨脚
烤火炉有卵用，前面热了背后冷
电热毯有卵用，屁股热了胸口冷
他不停的向电话那头抱怨
仿佛隔空的摩擦能带来些许的热量
砍一蔸白菜
杀一只家养的土鸡
温一壶米酒
冰冷的屋子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气
远远的，那辆熟悉的小车正奔驰而来
——赵戡《温暖》
赵老师的作品，都离不开他的生活场景，尤其是底层留守老人的生活。
出门在外的儿子，在年关、在过节时分，总是会找到不同的籍口，没有回家的时间。而家里的老父亲，孤独得只能够与门前的各种各样的树，对语对视，却是无语的沉默。
诗人把留守老人的孤独，通过老人的等，老人的眼神，传神刻画，好像我们就看到了一位苦等儿子归来的父亲，由开始的“恼火”里无奈，到后来的欢喜。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老父亲，也在焦急地等待自己归来。
这就是一种温暖！与温暖的传递。
这一首诗，近似于温暖的呼唤，是留守老人的一种心声，也是人间一种温暖的弦，轻轻地弹指流年。趁着老父亲还在，趁着门前的树，还在春夏秋冬又一春。“我们”多多回家，常回家看看。正如诗人笔下说的：熟悉的小轿车，远远归来。那个工作很忙的“儿子”，最后挤出时间回家来了！
还是那一句话，父亲在，家就在，故乡就在；父母若远去，家，只剩下落寞的归途！
过白云铺，登白云岩
云还是太高，岩还是太重
歇一歇吧。关龙亭的龙还在么
巨壑绝壁，古木隐障
适合放养一群牛羊
适合欣赏一群蚂蚁
适合男人忏悔，女人重生
白云岩的石头和云一样重
站在白云上，喊一声：
脚庵，花庵，中庵，顶庵
只有山峦久久的回音
他们集体沉落于时间的河底
宝鉴禅师踽踽独行。人世的业障实在太重
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
观音菩萨才会降临
——赵戡《白云樵隐》
“白云樵隐”是邵阳十二景之一，在诗人笔下，不再是简单的地理名胜，糅合了民情风俗，雅俗共赏。
远古的事，当今的事。诗人写到：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些都是农村里，人们敬观音菩萨的习俗与传统。诗人却熟稔于心，可见他平时非常关注农村的民情风俗。辅以精湛的诗歌的语言，将它形成了山水名篇。
所谓人文景观，就有一个千古流传不被尘世干扰，又是被人向往的地方。
在尘世繁扰，诗人为我们找到了一处净化心灵的地方。如星空，如月光宝盒，如白云岩，一个樵夫，一个隐，就可以藏进人世多少繁华与沧桑。所以诗人说白云岩的石头和云一样重。
本来云是轻的，轻得可以“云”游天下，而诗人却说它是重的，仿佛可以沉入大地。使诗歌的境界充满了诗意与禅意，同时诗人把人间无数悲喜放入了云烟之中，就把人生苦短尘世悲欢，入景了，而且也借景抒情了！不经意就把读者带往那片土地。
心灵之上的庵，心静如水的庵，回音经久的庵，清净的地方，人人神往！
赵戡老师的诗歌直率、直接、直爽。用一句现在流行的话来说，非常接地气，也非常有底气，实实在在，坦坦荡荡。他关心时下的社会问题，留意村庄与城郊接合处感人的那一部分，当然这一部分一定也足够的好。
他的诗，非常注意词与物的架构，语境与诗意并存，不偏不倚，刚刚好可以抒发自己感情，又刚刚好能够打动读者的心。
他常常借助生活的细节来创作自己的作品，期望写出现实的社会、现实的问题、现实的痛感。笔力触及之处，总有被人们遗忘的。因而他的诗，足以颤动心弦，唤醒心灵，令人深思。
赵戡是一位有家国情怀的诗人。他的每一首诗都有抒情的部分，用词与表述手法都非常灵动。他关怀生命、关心社会与生活，用诗词的温度去洞悉一切。
诗人在现实生活中书写自己的内心，让诗歌有了灵魂，也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作者简介】方竹，邵阳县河伯乡人，现居长沙。爱好文学，并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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