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作成：美味鱼腥草

美味鱼腥草

苏作成

　　鱼腥草是故乡极普通的一种草，它生长在水沟边、土坎边、田坎边和河边。还是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给我们凉拌鱼腥草吃。

　　作为食材，初春的鱼腥草最好。母亲叫我们到田野里去扯。姐姐就将鱼腥草拿到塘里洗，将一节节的根茎洗得白白的。

　　姐姐帮着母亲将嫩叶摘到一旁，再将白嫩的根茎掐成一寸左右长的小段，放竹筛里用井水冲洗一下，过滤。然后切大蒜、葱花。

　　母亲用搪瓷盆盛了白茎，加酱油、醋、蒜、葱花，调匀。将嫩叶放入，翻搅。那时的“醋”，就是酸坛里的“酸水”。若是不加“酸水”，凉拌成的鱼腥草就没有那种滋味。处理完毕，就放到桌上，过一小时左右，就可以吃。——这就是凉拌鱼腥草。

　　显然，凉拌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鱼腥草的原色原香，吃起来味道也格外浓郁。姐姐有一次，还将腐乳的液体倒入凉拌鱼腥草中，再搅拌均匀，两种味道一碰撞，那种风味就更别致。

　　然而，第一次吃鱼腥草，我是抵触的。因为鱼腥味难闻，我一吃就想吐。姐姐笑着说，你不吃，都给我啊。看着弟弟妹妹都在津津有味地吃，我就强迫自己吃。慢慢地吃着，就没有那么讨厌它了。后来还学姐姐将鱼腥草往搪瓷盆底的液体中蘸一下，那味道果然又不同。渐渐地，我也能接受这种味道了。

　　有一次，母亲用鱼腥草炒腊肉给舅舅吃，更是改变了我对鱼腥草的看法。

　　舅舅到我们家，母亲准定会炒好菜给他吃。由于那天他是下午到的，家里没什么菜。尽管有腊肉，却没有好配料。姐姐倒想到一个办法，用鱼腥草炒。——我们恰好扯了肥嫩的鱼腥草在家。母亲白了姐姐一眼。但舅舅却说，就吃鱼腥草炒腊肉！

　　母亲说，能吃吗？舅舅说，肯定能吃。

　　姐姐就拿了鱼腥草到池塘里洗干净，用井水又洗一次。再将腊肉切成薄片，将鱼腥草的白茎掐成小段，将叶切小，切干辣椒、姜丝和大蒜。弟弟烧柴火。母亲掌锅。先用油稍炒辣椒、姜丝，倒入腊肉炒，放入鱼腥草的白茎、大蒜，快速翻炒，加盐，倒少量水，稍煮，再放些鱼腥草的叶，翻炒一下，起锅。装在盘里的菜，竟然色泽美观。红的是辣椒片，薄而肥的是腊肉，青的或紫的是叶，白的是茎，相互一映衬，煞是鲜艳诱人。况且一股浓浓的特殊香味，也已开始弥漫。

　　舅舅靠窗坐到方桌边，姐姐给她洒了一杯米酒。他就吃起那道“创新菜”来。然后对母亲说，好吃！好吃呢！

　　我们也吃起来，确实是佳肴：既辣，又香，还有一种独特的滋味。

　　一转眼，我也由一个孩童变成了中年。鱼腥草也成了我所喜爱的一道佳肴。我不但喜欢吃凉拌鱼腥草，也喜欢吃鱼腥草炒腊肉。近年来的春季，妻总会到集市买鱼腥草，或凉拌了吃，或用它炒腊肉。它那独特的滋味，确实令人难以忘怀。长大了，我才知道，那种味道，其实也是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