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平措

那个自小便喜欢收集羽毛的男子叫平措。

在人们的感觉中,有很多鸟儿的羽毛都被他收藏了。

那么多轻飘飘的羽毛仿佛都渴望被人认识,渴望风。

那些洁白的,或者有各样色彩的羽毛,虽然很轻,可在平措的心里竟然也是有重量的,而且越来越重了。

那种重量就像水滴从天上落下来,盈满了他的心窝儿。

那些不同的羽毛,落在不同的地方,而今又被聚在一起,又有谁理解那些羽毛会有着各自从前的记忆,并且会相互倾谈呢?

自由仿佛是被什么阻拦着,像一面很高很厚很长的墙。

怎么过去呢?

平措试过了,即使想法儿再神奇一些也不能够。

他无法懂得那些被他收集起来的羽毛,而他又觉得自己懂得了很多。

无论如何,那些羽毛并不能使平措变成一只鸟儿。

收集羽毛就像有一些人喜欢集邮一样,只不过是一种爱好罢了。可是平措这样奇怪的爱好,将来又会使他走向哪里呢?

说起来,平措不知自己究竟要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感到活得有点儿厌烦了。

有许多看到平措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把忧郁写在脸上的人。他那眼神儿,男人看了不懂得,女人看了就心疼。

那青青的草地是无数根细细的青草铺展开的,一直到老远。草地上的牛啊,羊啊,都在吃草撒欢儿,仿佛它们都比平措生活得快乐。

平措的快乐便是发现鸟儿的羽毛了。

平措的幸福便是把那羽毛拾起来,放进自己的那只大大的口袋里了。

那是个用蓝色的布缝制的大口袋,长度有平措的身高那么长,宽度有平措的身体那么宽。那里面已经盛了很多羽毛了。

那些羽毛,做梦的时候会在平措的心里飞。平措梦到那些羽毛的梦。干嘛要飞起来呢?虽然平措也不曾想得通,可是他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生命里的力来自于一种神秘的色彩吗?或者是来自于一种神秘的声音?谁也难以说得清楚。

人的一颗心,在梦中会变成奇特的鸟儿。平措做过这样的梦,他梦到由自己的心变成的鸟儿圆滚滚的闪着光亮,那光亮就像羽毛。

变化的一切也使梦中的鸟儿产生变化,可变来变去平措还是平措。

谁都难以把那些散乱的事物,变得像一个大活人一样完美和统一。平措也难办到。

醒来的时候,他便越发郁闷了。

青稞酒他喝了一碗又一碗,高大的山他攀了一回又一回。那离村庄并不太远的城市他也去过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从那人口众多的城市里走回来,平措的脑海里总是一片模糊。

若是心是一个气球的话,他觉得需要凿个洞眼儿,来透一透气。给心凿个眼儿要是心又不至于破裂那该多好呢。

想到这儿,平措觉得要做到这一步是挺难的。

人该怎么活还是要怎么活,可是如果死去还有意识,那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那种可能性,是不是可以让人心想事成?

糊涂的,有情感而又有着思绪的人,凭着他们多少都会有一点儿的灵性认为:平措这个小伙子,就像个傻瓜。

庆幸啊,人们看到平措便觉是自己是聪明的,庆幸自己像个正常人。只要是正常的人,哪怕平平常常,哪怕俗不可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还会感到高兴,仿佛那个傻平措就像他们的影子,就像永远在现实中无法鲜艳盛开的花。而他们则正常地生长、开花、结果,享受着正常人的一切。

尽管很多人都有梦,可他们从不执著于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因为谁都知道,太执著了便是痴迷了。

人们都把执著让给那个傻平措了。

梦像一片羽毛。

人们不留心丢掉的,或者因为现实的种种不得不得放弃的,仿佛都被平措收集起来了。

即使是愚笨的人,看到平措带着那只蓝色的大口袋也会觉得,那自己不要,或者自己得不到,也无足轻重的东西,都被平措收集起来了。

想起平措他们有时候会笑得咧开了嘴巴,但有时候又会突然感到有点儿伤感。

平措在他们中间,他们感受得到的平措也使他们偶尔会照见了自己。

因为不管是庸常还是神奇的存在,人们都会相互照耀。

蒙尘后又被清清的雨水,或雪水濯洗过的心,有时就会使人们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在像平措一般活着。他们不在意,不会总是不在意。他们不愿在意,但却会感觉到。感觉到,有时也只不过是感觉到罢了,并不能使人变得怎么样。

那些灵气卓绝的人看到平措,会觉得应该珍惜自己的感觉,热爱自己的梦境。

人活着的一切可能性都需要敞开,就像有一扇门,只要轻轻推开就可以看见想要的东西了。问题是门设在什么地方,并没有人真正了解。

理性虽然会让人变得聪明伶俐,可也会让人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对于想要飞的平措,有很多人潜在的心里还是渴望他有朝一日能飞起来的。

因为看着那结结实实的大地,看着那高高的一座座的山,看着那一个个明媚的村庄,看着那一条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人们都会觉得飞翔的不应该只有鸟类。

想到那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飞扬的尘土,想到那风中招展的旗帜,关于神仙会飞的传说,人们都觉得要是自己会飞那该多好哇。

想到平措,这个收集羽毛的男子,有些人会觉得,羽毛也不过是飞翔的一个条件。平措要想真正飞起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平措是一个走在自己的路上,试图通过羽毛与梦想经过一切的人。

在收集羽毛的过程中他积蓄了太多像鹅卵石一样光滑,像水滴一样湿润,像天一样蔚蓝的语言。只是他对别人无法说出,即便是说出来,别人也会笑话他。

穿透过去的时光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可以一下子到达现在,让人们得到飞的秘诀呢?

据说,有一只很大的鸟叫飞机,可以从地面上飞到云天,然后又从云天落在地面上。

在平措所在的那个村庄里,很少有人理解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对于他们来说,那收集羽毛,梦想飞翔的平措虽然是个笑话,却也是更为真切与实在。

有一次,有个人与平措谈论飞机。

平措认为,那个人说的“会飞的铁鸟”虽然有翅膀,可是没有羽毛。虽然也发出声音,可是不如鸟儿叫得动听。虽然也吃东西,但是喝的是难闻的汽油。

那个听了平措说话的,走南闯北,又很有见识的男人,觉得平措的话很有道理。他认为人类的一切发明创造只不过是人类关于科学的神话,多少有点儿不可思议的生硬。

告别平措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希望平措能够担当起实现更为贴近人类梦想的有关飞翔的重任了。

不过,那个人片刻即逝的祝愿平措是不晓得的。即便是那个人也会在风尘仆仆的将来忘记自己的祝愿,在扑面而来的生活与美景中经历人生,度过庸碌的时光。

鸟儿们振动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这段距离像个谜。

平措想,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中间会有一扇门,鸟儿用飞翔打开,栖于树枝的时刻那门又自然关闭。没有一只足够大的鸟儿能带他飞过那段距离,要不然,他就弄会清楚那个谜了。

傻傻的平措变幻了成千上万种飞翔的思考,也做过若干看起来笨拙可笑的尝试,他终究是没有清楚飞翔的秘密。

有时候,他想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跳出来的又仿佛是他呼之欲出的语言。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了,要是灵魂脱离了身体,它会像苍鹰一样在天空中飞翔。那个时刻,平措是接近了另一个世界的。

有好几次,平措竟然在自己的美梦中看到远处有一个穿黑衣的人,看到那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在那个黑衣人的贴身口袋里。这使他害怕,又使他清楚,自己所有的时刻,似乎都在试图逃离什么。

逃吧,平措时常对自己这么说。

平措和很多人一样,他是一对正在变老的男人和女人的儿子,他也是吃食物喝水长大的。和很多人一样他会走路,会说话,会用眼睛观察,会用心记住某些东西。但是,与众不同的是,他走过的路在他的心中一直延伸,接到蓝蓝的天上去了。

平措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特别的路,似乎白云都无法成为那路的尽头。

平措说过的话,以及听过的话在他的心中翻腾,好像永远无法静止。

他不晓得那些声音该如何熄灭,有时候他是想要熄灭那些声音的。

叫单曲的巫师告诉平措说:“我们所以能说话,是因为我们的心要我们说;我们所以能听到声音,那是因为我们的心让我们听到。我们为什么要说话,要倾听,那是因为我们要听明白和说清楚关于生与死,之后的世界。声音都是长着翅膀的啊,我们说话的时候话就像一只只鸟儿一样飞向远方。你这个喜欢收集羽毛的平措啊,我看你是个会飞的人。虽然你在用双脚走路,但是你走得不一般啊,你会有这种感觉吧,你走着走着的时候就突然想奔跑,奔跑还不够快,你就想飞翔。人心里飞翔的想法会带动人飞起来,你收集的那些羽毛都是有灵性的,你口袋里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为你将来的飞翔准备的。”

听了单曲的那番话,平措觉得他是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因此在回家的路上,平措就感到有一种力量促使他想要奔跑了。

他越跑越快,感觉中几乎就脱离地面了。

可是他仍然飞不起来。

平措在那沉沉的,深蓝色的夜晚,一次次花样翻新地梦到自己飞起来。他伸手就可以摸到星星,睁眼就可以看到蓝天的颗粒。他用手摸一摸,手上还感觉凉凉的,蓝蓝的。

醒来后点燃酥油灯,平措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恍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手指变成了羽毛。

他振振十根手指,手指又带动着他走下床,在屋子里跳了起来。

如果说那个夜晚发现了平措,肯定会觉得凡是有梦想的人尤其是孤独的。

平措看过太多东西了,那些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都在他的心里活了,都在他的心里飞翔。那些暂时没有飞起来的,对比那些在飞的,使他的世界接近现实与真实。

平措在暗中安排那些还不曾飞起来的一切,让它们耐心地等待时机。想着那些会飞翔的,和不会飞翔的事物,平措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他所想到的一切事物的总和。

平措的那颗心满满的,就像装满了风。

那有风的心让他觉得,他终是要像鸟儿一样飞起来,飞在蓝天里,带动一切飞翔。

从鸟儿出发,看呀,那些鸟儿们是多么自在啊!

它们从天空中落到地面上,阳光照耀着它们,一切多美妙迷人。

平措时常望着那些鸟儿觅食然后又飞远,心也跟着那些鸟儿飞远了。

下一次遇到不同的鸟儿,他全当是一成不变的自己所想的鸟儿,

即使苍鹰与野鸽子也并无分别。

为什么要区分?

都是会飞翔的鸟儿嘛。

总之,若干鸟儿飞翔的形象烙在了平措的心中。

如果说平措偏爱会飞翔的事物,一切都在他的生命中会飞了,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河流,河流把平措与高山隔开,可是他挽起裤管就可以过河。

树枝,树枝把鸟儿和他分开,可是他也可以攀到树上去。

有时候平措莫名其妙地想着这些事儿,一次次爬到山脚下的树上去,鸟儿们在他走近的时候就扑棱棱地飞走了。

他用手去摸那鸟儿栖息过的树枝,然后望望蓝不尽的天,白不尽的云,心中想,这中间有什么呢?这中间总会有点儿什么吧!

莫明其妙的思想,不只平措一个人有,只是很多人意识不到的那些东西存在于他们的生命里。那些无法清楚的东西深埋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有时候会变成一个飘忽的眼神,被人看见却无法说出。

人活着,谁不曾是忧郁的呢?谁的内心没有矛盾和痛苦呢?

不管怎么样,人却是需要活下去,尽管所有的人都活得未免粗枝大叶。

单曲对平措说:“我的孩子,我看你不是顺着时光,而是背着时光长。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在渐渐地变老,你却像一个越活越年轻的老人,在我的感觉中你现在比孩子还要嫩,因为嫩我看到石头的心脏了,那里有一个完美的世界,你也在其中。”

平措是和单曲在一个高高的山下,一条清清的河边说话的。

平措把单曲的话听进耳朵里,感到像清水流到他心里。他发现,河水向着天空流,高山在舞蹈。虽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却相信了。

想到人们说的,单曲一辈子也没有结婚,平措说:“卓玛索娜啊,央金啊,曲珍啊,这些女人都是鸟儿变成的。你看她们挺挺的胸就像那两座对望的雪山,你看她们那圆圆的眼睛就像那天空中的月亮和太阳,眼睛的那些光彩就像湖泊里的水在荡漾,你再看她们那红红的嘴唇,就像花儿盛开在眼前,仿佛可以使人把明天拿到今天来度过,在那一张一合中的变化里,嘴唇就像翅膀在对着空气说话儿。”

听见平措这么说,单曲望了一眼河水。

河水继续流,单曲却觉得水中的石头更圆滑了。

于是他说:“女人是鸟儿变成的,你又是什么变成的?”

平措想了想,望着正在流淌的水说:“我是河流变成的,看着河水流,我觉得那水中有鸟的影……”

单曲说:“这个说法湿了点……”

平措又望着蓝蓝的天空说:“我是天变成的,看着天空,我觉得天空的白云是鸟儿的巢……”

单曲说:“这个说法高了点……”

平措不说话了,望着单曲出神。

单曲说:“我想了很久了啊,男人和女人是会飞的东西变成的。见过那么多男人和女人,看到了那么多美丽的风景,因为眼睛看到的太多,心盛的太多,我的眼都快要看不见人的影子了。不过,我看不太清了,心里却看到的更多了。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就是亮堂堂的太阳,心里的太阳把这个世界都照得亮了,透明了。透明了,一切都在飞翔,都飞远了,飞到看不见的地方了。你看,实实在在的太阳是多么亮啊,这个太阳照着我的眼,我的心里有时候却是一片黑,那黑里又生出一个小光点点儿,那个光点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不远不近的时候,我想什么呢什么就来了。”

平措听到单曲的话,他不再觉得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阻隔了。

后来他费了很长时间,扎了一对黏满了羽毛的翅膀,并且把那对翅膀捆绑在自己的双臂上,攀上了一坐高高的雪山。

有几个人看着平措上了山,可谁也无法阻止他。

在向上攀登的时候山风吹过来,吹动着平措的翅膀,让他觉得自己像一片雪花正从那苍茫的天空中飘下来。

在那种感觉中他跳起来,振动双臂,结果他摔倒在山坡上,又滚了好远。

那一下摔得很重。

平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给摔碎了,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疼痛。

平措扎了翅膀在雪山顶上飞的故事,传到很多人的耳朵里。大家都觉得,不管怎么样,平措真是个有胆量的人。

在家里躺着养伤的那半个月有不少人来看他。

姑娘们见到平措,觉得他更像个男子汉了,因为他的脸上少了点忧郁,变得开朗了。小伙子们见到平措,倒是觉得他的傻也像病一样好了不少,脸色变得越发红润了。

那段时间,平措觉得自己的魂儿随着身体也一起摔伤了,让偏执于飞翔的他安静了不少。躺在床上他也觉得,关于飞翔的想法应该缓一缓。

平措的阿爸和阿妈,张罗着要给平措找个媳妇,好收拢一下他那颗不现实的心。

各种话儿说了许多,平措不曾觉得自己就是个要和女人过日子的。

他的阿爸和阿妈只好对他说:“女人啊,你要是娶了女人过日子,女人就会变成你的鸟儿啊,你搂着女人睡的时候,你就晓得飞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话说得与飞翔有关,既然这么说,而且,如果说女人是男人梦想的一个角度的话,平措没有理由不答应。

家里倒是不缺少财物,况且平措长得又整齐,不大在意他的梦想与偏执的姑娘还是愿意和他好的。

格玛是个好姑娘,长得那个美,人们能想到的女人有多美她就有多美,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一双腿不是整齐的。

平措见到格玛的时候心里想,要是明白了飞翔的秘密,格玛的两条腿齐不齐又有什么关系呢。

平措既然对女人动了心,见到格玛,于是便格外喜欢上了。

格玛见到平措,也是一见倾心。

他们结合在一起,真是再顺利不过了。

结婚后平措与格玛说起话来,所有的夜晚都变得短了。短得就像一根筷子那么短。

他们谈的是关于鸟儿飞翔之类的话题。

格玛虽然不懂得平措说什么,却觉得平措给了她一个梦境。

顺着自己的男人说话儿,话儿就会变得动听了,格玛渐渐地也开始学着平措说话。

平措听到格玛说的话特别像自己要说的,便觉得她的话儿像鸟儿一样扑棱棱飞满了屋子。两个人在那会飞的话语中也仿佛变成了鸟儿,仿佛再也用不着双腿走路了。

说得太兴奋了,平措就搂着格玛。搂着格玛的时候,他果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平措问格玛:“是不是,我真的快要飞起来了?”

格玛听了平措的话,暂时把自己正在说的话儿收住,咯咯笑了一通说:“傻平措,是的哩,你要搂得紧一点儿,不然我就飞跑喽!”

平措的双臂使足了力,把格玛的身子勒疼了。

格玛又说:“傻平措,你搂得那么紧,紧得我都飞不起来了。”

平措一会儿紧,一会儿松,闹得一头汗珠儿。

格玛也累了,便说:“你躺下来,听我好好说。我想说的话儿啊,都长上翅膀了,飞到你心里去,你可要一辈子对我好呀,你先答应,我就告诉你会飞的秘诀。”

平措答应了,乖乖地躺下来,听格玛对他说。

格玛拉着平措的手,放在自己高高的胸上说:“感觉到了吗,你摸着的就是一对白鸽子。”

平措的手在格玛的胸上摸了摸,敏感的手告诉他,格玛的胸部就像藏着两只白鸽子。他都听到那两只鸽子咕咕叫了呢。

关于那些飞翔的梦,都暂时退到一边了。

因为格玛,平措觉得自己摔裂的魂儿似乎也合上了。

奇妙呀,平措在心中想,格玛的身体很奇妙,让他从来不曾感觉到的一种飞,就像是生命离开了地面,然后又回到地面上。

平措贪恋格玛的身体,使他忘记了飞翔的想法。

那个蓝色的,盛着羽毛的口袋还剩了一些羽毛,仍然显得鼓鼓的。

平措望着那只口袋,也望着格玛高高鼓起来的肚子。望着格玛的肚子时,他觉得自己就在格玛的肚子里。

平措觉得自己懂得飞的秘密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曾经,我在看到鸟儿的时候也在平地上跳过,跳一下,再跳一下,我觉得就像跳过了什么,让我觉得快乐。我觉得,平措这个人一定在别处,他是会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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