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先生:穷通贵贱皆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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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曰:“若如若言,我固无功于物,而物若此邪,此则若之所制邪?”命曰:“既谓之命,奈何有制之者邪?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寿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朕岂能识之哉?朕岂能识之哉?”
这个势力之神听了以后就提出个问题,“若如若言”,照你这样讲的话,“我固无功于物”,我这个势力尊者难道对万物一点功劳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而物若此邪,此则若之所制邪”,难道万物跟我无关,都是你这个命运之神做主的吗?
“命曰:既谓之命,奈何有制之者邪”,这个哲学道理来了,《列子》所谓命运之神所代表的,同佛教的哲学观念完全一样。相信命运的人注意,这个是真正生命的哲学了。命运之神讲,你的观念错了,既然叫做命,谁能控制它?谁能够做它的主宰啊?“朕直而推之”,我作为命运之神,只是顺势而导之,命是他本身的业力,他自己所造的业,因果已经定了,我是顺势帮忙推他走上直路;“曲而任之”,该转弯的,踢一腿他就转弯了。这也不是靠我腿的力量,也不是靠我手的力量。总而言之,人活得长,活得短,或发财,或困难,“自寿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都是自己所造,没有哪个神可以主宰。同佛家“无主宰,非自然”的道理一样,一切皆是因缘所生,都是因果的道理。
下面是命运之神感叹的话,上古“朕”就是“我”,春秋战国以后,皇帝专用这个“朕”字,我们老百姓不能用。“朕岂能识之哉”,这个要注意了,读到“识”这个字,要读“志”。譬如我们写一篇序文,后面写“某年某月某日,某某识于台北”,是写这个“识”。识、志、记,三个字通的。他说既然是命定了,我也做不了主,我也没有办法做他的主宰。第二句再重复“朕岂能识之哉”,意思是老实说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帮忙啊!古文重点在这里,有时候两句相同的下一句是表达声调语气,加重那个语气味道。我们当年读古书,摇头摆尾,念后面这句“朕岂能识之哉”,声音就很低沉了。
这篇的题目是《力命》,这就是人生的一个大问题。
——南怀瑾先生《列子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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