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第067期 鲁珉散文《腊月的味儿（外一篇）》
腊月的味儿（外一篇）
鲁珉
腊月的风醉了，带了浓浓的年味。
早已发芽的思乡花蕊在腊月间便绽放开来。心里突然感到忙碌了一年的自己，有种想歇息的冲动。这样也好，可以静下来，细细思念下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乡。
其实这种思乡情愫一直就有，只是漫进腊月后显得更浓更稠罢了，犹如一杯陈年老酒。思念故乡的亲人，想念远方的朋友，还有故乡那高高的山脊，弯弯的小河，悠悠的白云，儿时的伙伴。
腊月的标签是白雪。这不，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洁白，一派银装素裹。那一垄垄麦苗，犹如一条条白色的棉被，安静地凉晒在绵绵田野。一幢幢白墙青瓦的农家房屋，也被雪覆盖着，屋顶上的烟囱冒着或淡或浓的袅袅炊烟，将一座座静谧的小山村摇曳得更加妩媚。
腊月的喜悦是梅花。进入腊月，梅花便羞答答地从枝头冒了出来。黄的，红的，白的，星星点点，迎风纳寒。那欲藏还绽的朵，欲展还羞的蕊，欲舒还纳的枝，犹如一幅幅看不够的水墨画卷。略带寒意的风轻轻吹过，似乎那香也沾染上一种润泽而淡雅的张力，能够拂去内心的烦躁和喧嚣。
腊月的味道是年味。一到腊月，那年味犹如清风，朴面而来。最先入味的便是腊八粥的香味，香喷喷，悠悠长。接着便是在农家小院里，腊肉、鱼糕、年糕、豆腐、魔芋，逐一登场，让人馋涎欲滴，整个村子里都香在腊月里了。
小年过后，年的喜气更是逐日聚浓，浓得化不开，随处都感受得到，随时都触手可及。大人们在忙活着过年的吃穿用行，忙着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孩子们盼着年快快到来，整天围着那一篮子鞭炮打主意。一切就绪，等着年三十的炮仗一响，就开始品尝攒足了欢乐与喜庆的团年饭。
腊月的情愫是乡愁。薄雾缭绕的清晨，那叽叽喳喳的鸟鸣和紧一声慢一声的鸡啼，是故乡最温情的声音，穿透时空，直达游子的心房。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是故乡燃起的烽火，召唤漂泊在外的子孙。无论天寒地冻，那种乡愁的种子都会在腊月间发芽，然后迅速长成一棵思乡的树。于是，不论身在何方，路有多长，都会朝着那个叫家乡的地方飞奔而来，用急切的脚步走出一路的思乡情愫。
其实乡愁在平时也不会少，只是到了腊月更稠更浓。以至于这个月份，变得最拥挤而充实。拥挤着迎春的欢快，拥挤着相聚的亢奋，更是拥挤着乡愁的情结。
“腊月年光如激浪。冻云欲折寒根向。长堤柳絮飞来往。便好开尊夸酒量。”醉翁曾写下这等词句，来抒写腊月情怀。或许，对于现在的我们，腊月是一次遥远的回归，是一回难得的相聚。
不管怎样，腊月，是一次各种味道的融合弥漫，是一种亲情友情的无拘释放，也是一种难以忘怀的故乡念想。只有腊月，才会聚积这么多的情怀与希冀。
年是亲情酿的老酒
飘飞的雪花轻轻地把年也带来了，浓浓的年味，粘附着化不开的亲情，像潮水般地涌进心田。翻滚着，跳跃着，一波紧似一波，朝着那个叫故乡的地方涌去。
年关越来越近，不论是在何方，离家多久，所有的念想，所有的期盼，都会因为年的到来，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亲情丝线，将你和故乡，和亲人紧密连在一起，无法割舍。
都说年是用来团聚的，欢笑的，拉家常话的，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成。如果你因很多的原因不能回家团聚，年就感觉不再像过年。
儿时的年，是父亲的柴火母亲的团年饭。那些年的小年一过，父亲母亲就开始忙年了，打豆腐，炸麻花，蒸年糕，洗腊肉，炒米花，做好了就一样一样全堆在灶屋的大方桌子上。那些好吃的东西，母亲总是舍不得吃上一口，都留给我们冷一个热一口地吃。少不更事的我们，哪知母亲的心。
只是后来，我们似乎不再热心于母亲做的团年饭。有时还会说，去酒店吃团年饭吧，免得自己做。这时的母亲，总是笑着说，还是在自家吃好些，馆子里的菜吃不惯。说着又走进厨房，让那自小就熟悉的年的味道飘满屋。这时才明白，母亲的爱，全部凝结在那锅盆碗响的声音中。
过年了，父亲总会摆上几只酒杯，父子喝上几盅。只是父亲的酒量一年不如一年，我知道那是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父亲曾是家里的顶梁柱，过年时总是围着父亲，等着他发给我们一块两块钱的压岁钱。年在父亲的喝酒的笑声中，过得幸福而又满足。
年越来越近，犹如母亲一根一根的银发，将儿女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为了儿女们回家过年，那间平时无人居住的房间，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怕儿女们睡着冷，棉絮已经加了一床又一床，床单也在冬日的阳光下晒了又晒，你躺在上面，一定还有阳光的味道。母亲每天都会掰着手指算日子，看着一天的日出日落，母亲的笑容也在一天天增加。
其实年就是一坛亲情酿成的陈年老酒，不论是离开多久，那亲情割不断，理更乱。过年时一大家人说着笑着喝着吃着，就是那种亲情味道。不论有多少收获，有多少苦痛，都斟在酒杯中一饮而尽。
亲情是血脉相承的吸引，是任何苦痛都不能割裂的。用亲情酿成的酒，醇厚而绵长，入口清甜，回味无穷。每当腊月的雪飘落时，便会饮上一杯，让思亲的念想随那风吹进故乡的老屋，把盏庆年，体会那种亲人相聚的满满幸福。
父母在，家就在，温暖与幸福就在。不论你在哪里，过年一定要品尝那壶用亲情酿就的老酒。还有，那条用亲情铺就的家乡小路一直在等着你回家的脚步。父母盼望的身影，就在路的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