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华芳: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成华芳
在某个初秋的清晨,在老家的炕上从沉睡中醒来。窗外喜鹊在树梢叽叽喳喳地叫,爸妈已经起身忙碌,懒散的我还要再赖床几分钟。突然很感慨,几十年来,总是匆匆忙忙,疲惫不堪,只有回到老家才会有酣畅的沉睡。是什么让你心安:是窗外的鸟鸣?是清凉的空气?是平实的炕板,还是妈妈晒过的温暖厚实的被褥那熟悉的味道?一瞬间儿时美好的回忆像一张张画片,映上心头……
你闻过那种味道吗?就是那种被褥放在柜子里很久的味道,反季的衣物的味道,妈妈那结婚时作为陪嫁的,有着手绘花案的,总是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刚刚打开时的味道。
叠得整整齐齐的,厚重的布料,长时间地压在箱底,中间或许拿出来用过一两次,或许从未用过。在妈妈打开箱子,挪动包袱的同时,你从妈妈胳膊下边,贴着她的怀里钻过去,凑上自己的小脑袋,浓浓地吸上一口。
这种味道中或许有爸爸带回的粮票味;或许有铁路上画图纸用的,一面是废弃的图纸,一面是白纸,七八公分宽,能拉一米长的妈妈用来记账的小本的味道;或许有爸爸工作的带有齿轮图案的徽章、工装上黄铜色的,碰撞后发出沉闷的响声的扣子,舔一舔,苦苦的。
妈妈开始把一个个包袱放到炕上,打开,取出要用的东西,再一个个地重新叠一遍。这时候在一堆堆颜色灰暗的衣物用品中,有一种光泽立刻吸引了你的眼睛:那是一件真丝的披风。
柔和养眼的光泽随着衣物的抖动轻轻颤动,是一种让人迷恋的深浅渐变的蓝,或许还有鹅黄,还有点翠绿,具体的颜色已记不清了,图案的形状也模糊了。打开披风,内衬也是丝绸做的,是一种米黄?土黄?姜黄?墨绿,黑色组成的繁密细小的硬条纹的图案。披风的帽子是一个民间特色的布艺的完整的头,两只耳朵是竖直着挺起来的,用兔毛镶边,带一点皮的,摸起来毛很绵软又滑溜,细摸起来在毛下边还有柔韧的皮,会随着你的揉捏滚来滑去,好像要和你捉迷藏。眼睛是透亮的,黄色的眼仁,黑色的瞳孔。初看时,那流光的眼睛是挺吓人的,像一泉清澈的水,会看透你的心一样,你会吓得赶紧躲起来。可是,那毛茸茸的耳朵,那蓝色绿色的丝绸柔和细腻的光泽,又是那样的吸引人,你会再鼓起勇气来靠近她,轻轻地摸摸她。现在再细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亲切起来了,就像养了十多年的家狗,她会亲溺地看着你,晶莹的眼神想寻求你的安抚,或者争取一点吃的。鼻子是用布包起来的一个竖着的楔形布条,嘴巴则是一段布条用红绳扎起来,横着缝上去。于是你就想长长久久地呆在那里,抚摸她,玩弄她~ ~简直太开心了。
可是,这件披风对于我来说又太小了,那是在我们不满周岁的时候才会用到的,用来在外出时被妈妈抱着,然后用这件拉风的披风一包,兔耳朵帽子一带,于是我们就从头到脚都被包裹起来啦,真是既暖和又漂亮。
这件衣服或许是哥哥的,或许是我的,总之没有她专属于我的证据。这样一件做工细腻又精致的衣服,也不可能给我做玩具。妈妈会干脆利落的整理完手边的事,再把她拿出来抖一抖,抻一抻,再叠整齐,重新放进包袱里,于是我的小小的欢喜就戛然而止了。
我只能悻悻地离开,内心充满了难过与留恋。于是倔强的我不会说,不会闹,但心底的那份牵挂,就像有个虫子,时时地要出来撕咬你,让你愁肠寸结,欲罢不能。
成华芳,七十年代出生,现居西安。爱好广泛,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西北作家》精彩文章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