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稻场 稻垛 石磙 牛 喊不应的岁月
胡越|| 喊不应的岁月
金秋时节,儿时的稻场呈现一派热闹和繁忙景象。孩子们在稻垛间窜来窜去“躲迷猫”,呼喊着,欢笑着。大人们忙于“铺场”,把稻垛上一捆捆稻把卸下来,均匀地厚厚铺在稻场上,然后由牛拉着石磙一圈圈地转动碾压。人在牛的后面扬鞭,嘴里不断喊“哧哧”声,催牛快步,此即谓之“赶磙”。一遍下来,总要两三个小时。普遍碾压后就进“翻场”。“翻场”看起来好像是媳妇翻烧饼那样轻松,其实是个累活,要花力气把稻秸从底层翻上来。翻了二、三次后,稻秸上的谷粒差不多碾净了,就把稻草堆在稻场一角,然后用刮板把谷粒刮成一个小山坡,手执掀板进行“扬谷”。挥动手臂使劲把谷粒抛向空中,空谷、叶子、草渣就飘在下风,饱满干净的谷粒就落在上风。一年辛辛苦苦收成多少?就看“扬谷”后的谷堆有多高。谷子运回去后,就进行“清场”,让别人碾场。
整个碾谷工序有五个环节,“赶磙”是五个环节中最疲惫和乏味的活儿。童年的我手拿牛鞭跟在牛的后面,循环往复地不停地行走,尤其是夜深人静时,瞌睡虫总是在脸上爬,寂寞难忍。秋夜的乡村显得格外空旷、清冷,除了天空那几点眨眼的星星外,整个村庄都睡熟了。高低不一的房屋,披上了一层黑拗拗的屋影。有时偶尔听见邻村传来一两声狗叫。也不知跟在牛的后面走了多少遍后,东方渐渐地出现了鱼白色的晨曦。
几十户人家就靠我老屋门前一块稻场打谷,有时我半夜醒来,耳畔传来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那时赶磙人为驱寂寞唱起了“采茶调。”“采茶调”是黄梅戏的前身,家乡的父老乡亲在耕田、薅草、车水、赶磙等农活时唱的一种调儿,很好听,悠扬悦耳。调儿大多是情歌,它的音律有七板、二行、火攻、高腔、运魂腔等。我喜欢听魁叔唱《卖花记》的“还魂腔”:“观前山啊和后山哪,山山游到哎,过金桥和银桥喂……”他那时而低沉,时而悲壮苍凉的唱腔,使人肝肠寸断。我常常诧异,一个老实巴焦,终日沉默不语,终生与世无争的人,为何唱出如此动人心弦的采茶戏“还魂腔”呢?儿时不止一次次问母亲,母亲总是说:“他唱的‘还魂腔’,除了驱逐寂寞外,多半是宣泻他心中的郁结。”沉默一阵后,母亲长叹一声:“那时他家里很穷,心里很苦呢。”
多年后我还乡,魁叔已离开了人世,我感到愕然。每每回味他唱的采茶调“还魂腔”,心潮一次次涌起了小浪。
在乡村,一些事物和场景正在一点点消逝,正在渐渐成为历史。稻场、稻垛、石磙、牛、魁叔……已经成为我喊不应的岁月。
——作品选自胡越新书《晚秋集》
作者:胡越 湖北作协会员 湖北黄梅人
编 辑:唐亚红
执行主编:魏鲜红
主 编:曹锦军
曹锦军围炉继2016年出版《穿越时空赏黄梅》一书后,再推力作《大美黄梅》一书,将对2015.7——2017.6期间的围炉优秀作品进行编辑成册。主要内容是湖北黄梅的厚重文化、风土人情以及美丽风光。体裁有散文、游记、摄影、美术、书法、诗词、楹联等。版面为彩印,价格60元一本(不含快递费),印数3000本,海内外公开发行。作者有国家级作协会员、文学博士、省市作协、摄协、书协、美协会员、文学爱好者。新书征订已全面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