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瑞乡村人物描摹：小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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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瑞乡村人物描摹：小青子
小青子
小青子姓楚，男性，此公长相就透着傻气：胖嘟嘟的圆脸儿，黑黝黝的，隐约中还有如天幕中的星星似的黑斑含藏其中。眼睛不大，但眵目糊却很长，就好像常年不洗脸似的，瞧着就有呕的感觉。村中有好起外号的人就叫他“睡不醒”。《麻衣神相》中说，眼怒而凸，此人苦楚；眼头破损，破财连连；眼如三角，此人趋恶；眼睛凸露，少清寡义；眼窝深陷、目光黑暗，一生苦干；眼睛短小，贫贱之交。看来不虚。作为一个生理器官，眼睛是绝对可以看出一个人精神状态的：一个健康、精力充沛的人，那他的眼睛通常是明亮有力，眼睛转动灵活机警，眼光清晰水分充足；一个乐观的人眼睛更是充满笑容，善意十足。而一个疲劳的人眼睛就会显得乏力无味，目光呆滞，眼光混浊。个性消极的人往往眼睛下拉，不敢正视别人的眼光。小青子就是这样，因为看他的面相和他的经历，我才对中华传统文化的面相学中的观人术深信不疑的。
不仅仅是眼睛验证了他的坎坷人生，别的面相也同样如此。你看他，鼻梁不高，鼻头扁平，从脸上望去，一马平川，用村电工“二滑屁”的话说：这脸长得就好像是用板拍的一样，溜平！嘴不大，牙焦黄，口水含而不吐，一说话就泛白沫，让对视他的人很是添堵。
中华传统相术中就说过：齿色黄且不滑润的人，往往是很难摆脱贫困之境。而且多逢不幸。而鼻梁无骨，必受贫苦。而他的鼻子是平的，又没有准头，就是不会看相的也知道准头而直，得外衣食。准头丰起，富贵无比的道理。像他这种鼻与脸形相比之下过于短小者，那就表示该人在事业发展上难有前途，如要自行创业，则如扶不起之阿斗，必然破败百出，赔钱又惹祸。
他小时候不长这样，也没显出傻的迹象。但一年级让他读了两年，二年级读了三年，到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已经17岁的他居然还在我班就读，成了我的同学。我们那期学生都是在十岁上下，可他都快成大人了，这就引起他父母的注意。可问他一些事，他多少还懂一些。于是，经和老师探讨后得出结论：轻度弱智。其实就是二虎不精神。私下里，我们大伙叫他“老睡”。教我们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训我们这些淘气的顽童时，常拿他做榜样素材：“你们要像楚路同学学习，看他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目视前方，专心听讲。”说到此，老师马上转折：“当然了，我要你们学的是他的做派，但不要你们学他鸭子听雷的效果。”惹得我们常哄堂大笑。也正是因为此，我才理解了俚语中的“鸭子听雷”就等同于成语——呆若木鸡。
小青子也能制造笑点。有次课间玩耍时，天空有一飞机掠过，大家就赞叹：飞机真快！他则逆向思维，问我们谁坐过飞机？上世纪70年代的农村孩子，谁能坐过飞机啊。于是，我们就都摇头。他则摇头晃脑地自鸣得意：“我坐过。”这就很令我们惊诧，因为他父亲曾当过生产队长，他叔叔是瓦匠，大伯是唱二人转的，奶奶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所以我们就有点相信他的话，于是就问他坐飞机是啥感受。可这家伙说出一句话来，现在想来都让人喷饭——“有次我和我奶奶坐飞机，伸手一摸天，嗬，溜光溜光儿的。”
有天上学时，手上打着石膏，缠上了绷带。老师问他：你的手怎么了？他说：折了。老师说：为什么？他说：因为我太懒了。老师就很惊讶：懒是啥也不想干啊，怎么手还会断？他回答说：“我放学时，鞋里进了一颗石头，可是我懒的用手拿，就抱着电线杆抖着脚让石头自己掉出来，我爸看了以为我被电打了，就用木棍使劲儿打我的手。”
好像是在1973年，星期天。我刚吃完早饭，准备去生产队的麦田里捉鸟儿玩，刚要出门，他和一个叫活捉儿的小伙伴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去双城。双城是我们的县政府所在地，离我村有15公里远。那时的双城是我们心中很大的城市，我仅去过几次，均是和父亲或小舅带我去的。我生平第一次下饭店，第一次洗澡，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等都是在双城这个比较大的城市完成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双城是人多，楼高，商品多，还能去新华书店看小人书。听他们说去双城，我当然同意了，于是，18岁的小青子领着才11岁的我和老活捉儿就开动“11号”，走着向30华里外的双城进发。
小青子要去双城买线衣，他爸爸给了他五元钱。可我和活捉俩人都没有钱，活捉兜里有3毛钱，我才有5分钱。结果，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双城，我买了3块糖，我们仨一人一块，活捉买了两本小人书，小青子却没买衣服。待我们饿着肚子往回走时，在一个叫辛家窝棚的村口让一群半大小子给劫住了，要打我们。结果，我和活捉都跑了，小青子被打个鼻青脸肿，5块钱还让人抢走了。回来后，他父母去找人要，也不知要没要回来。
长大后，他出糗的事就多了起来，这里只说一件，一次他骑车去双城。刚开春的土地，冰雪融化的水淌不出去，人可以绕着走，但骑车就不必了，他骑车走过这块泥沼地，前边就是农贸市场，人多他就害怕，总想躲，一不小心，那沾满泥水的车轱辘就骑进了一位女士的两腿中间，泥水弄脏了人家的两个裤腿，此女虽恼怒，但也知他不是故意的，便也没深究，只是埋怨他：“咋骑的？”
他则吓坏了，忙扔下自行车，将手伸进人家女士的两腿间去擦泥。登时便惹怒了女子，抬脚就踹了他一下：“耍流氓！”为此，还差点被送进派出所。
他家里养个老母猪，两年了也不发情，始终揣不上崽儿，他就找兽医看。兽医说：“实在不行，你就别找跑卵子了（俗称，即公猪）你给他人工授精吧。”他听了嘿嘿一笑说：“我倒没啥说的，可我就怕他咬我。”逗得兽医哈哈大笑。他不解就问：“你让我配猪，你笑啥？”兽医告诉他：“不是让你配，是让你把母猪牵到公社兽医站去搞人工授精。”他真的就牵去了，兽医同志指着一个屋子里的柱子说：“把猪拴在那里，等会来牵回去就行了。”他看看这屋就一个柱子便犹豫了一下问：“同志，这里连炕都没有，真是太难为你了，要不，我帮你们抱捆稻草来铺上吧。”兽医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不用，一下子就好了。”心里却嘀咕：你家猪还睡床吗？可他还是疑惑：“你这能保证一下子就让它怀上吗？”兽医对他说：“你放心好啦！我保证他一胎在12只以上。” 他说了一句话，当时就把兽医给惹火了，你猜他说啥？他说：“ 12只那倒真是好，但生出来要是都像你，我这猪可咋卖啊？”
这些个弱智的行为一露，自然就风传开来，于是十里八村的就都知道了他，很自然的婚姻大事就成了问题。在他28岁这年，命运女神向他露了一下笑脸，村中一个车老板因惊马而丢了性命，扔下大屁股的寡妇媳妇儿和3个孩子。经村中好事的人一撮合，大屁股寡妇同意嫁给他，于是，小青子没废啥事儿，就既成了丈夫也成了爹，还得了两间草房和家当。
这女人屁股大，各项生理指标也正常，虽说前夫刚走不到一周，但这毕竟是梅开二度啊，便春心萌动，同居首夜欲行夫妻大礼。怎奈小青子不解风情，虽有欲望，但不知如何动作，寡妇手一碰他，便一泻如注。紧接着又再次提枪上马，经媳妇轻车熟路的一番引导，终于顺利攻克堡垒。本来好事已成是不该有故事流传的，可小青子非要给村人们背后留下点谈资笑料，他居然连衣服也没穿下地跑了，而且是跑回了父母处。父母见他赤身裸体，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儿，忙问：“咋了？”他哭着说：“我把人家肚皮扎个窟窿。”
由于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故而，此段子的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佐证了演义的真实性。
他的邻居听了小青子的倾情讲述后，觉得这个大屁股媳妇儿是个性欲炽烈之徒，于是，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伏进他的家里和他的大屁股媳妇儿苟合在一起。睡梦中的他被两人放肆的声音而惊醒，于是便奋起搏击，居然把邻居给扔到了屋地下敞着口的土豆窖里。
从此以后，大屁股媳妇儿就再也没耍风流韵事了。
经过他自己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也弄出了一个自己的儿子来，现在已娶媳妇能自己持家过日子了。代人家养的三个姑娘也都出门子嫁了人家。他自己也住进了砖房。当年盖房子竖梁时，那粘在脊檩上的八卦图案还是我给画的哩，而且还附赠一副建房必须在梁上贴的对联：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因为我们屯子住着一个老学究，他有一本《阳宅》的古书，看我喜欢读书，就把他的书送给了我，于是，还在读初中的我，就常给村中盖房的人家画这阴阳鱼和八卦图案，并写上“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条幅，粘在脊檩上。以图吉利。
他有个毛病，每天早晨醒来就要放屁，而且会发出巨大的声音。他媳妇受不了，就让他去医院看看，说，不然的话，你总有一天会把肠子吹出来的。可他却说，放屁是自然的，人必须放屁，有屁不放憋坏心脏，没屁硬挤，锻炼身体。
有天，他的大屁股媳妇正杀鸡时，在里屋炕上正呼呼大睡的他又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屁。气急败坏的媳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手里正收拾的鸡肠子，团了一下就来到里屋，轻轻的掀开被子，拉开了他的内裤，将鸡肠子扔进了他的内裤里。过了一会儿，他睡醒了，伴着放屁的声音而来的是他的尖叫声。
媳妇笑得是满地打滚儿。听听半天没有动静，就来屋里看，看他正背对门口弄着啥。秃头媳妇就问：“咋了。”
他回答说：“媳妇儿，你是对的，这些年你总是警告我，总有一天我会因为放屁而把肠子吹出来，今天终于发生了。”大屁股媳妇就憋着笑说：“这回你不放了吧？”他说了一句话，正憋着笑的媳妇差点晕倒。他说：“不放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肠子塞回去，那还敢放啊。”
就这样的一个说他傻吧，他还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傻子，且会算账，还相当准确的人，虽然糗事不少，但好事也做过。
我们村有任书记，体型很雄伟，似鲁智深般健壮魁梧，一次喝酒喝多了，躺在大道上，愣是没人背得动他。寒冬腊月的，时间长了就会冻僵的。可小青子上来的虎劲儿，他一哈腰儿，就把这200多斤重的书记给背了起来。
抗过东西的人都知道，同样是200斤，扛麻袋比扛人要容易得多，因为麻袋是一体。而人有四肢，身体还软，如果他有意识能配合你还好说，可对于一个昏睡过去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但小青子却愣是从500多米远处给他背回了家。
这让书记很感动，以后，也借用手里的权利报答了他的救命恩人小青子。不然，小青子是无论如何也盖不起砖房的。
齐光瑞简介：
齐光瑞。文学爱好者。已出版的作品有：写作指导理论文集《纪实文学的写作艺术》、《手把手教你写新闻》，小说集《万紫千红总是春》，散文集《挥斥方遒》、《关东风情》、《趣说水浒》，戏剧集《风流村》等。畅销书有：长篇小说《绝对新闻》、《作协大院》；文艺评点随笔《活色生香话水浒》等书籍。策划、编剧并参演过的电视剧《讨个老婆过大年》、《乡村网事》等获国家文化部创作优秀奖。新闻作品《山沟里飞出软件制造娃》入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大学教辅教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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