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讲那过去的故事(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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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父亲讲那过去的故事(五)
——爱好文学(上)
可能是儿时经常听书、看戏的缘故,父亲从小就对文学很感兴趣。但父亲上得学不多,那年代温饱尚且不保,农村孩子别说文学方面的书籍,就是普通的报纸都很难看到,父亲的文学知识仅限于在说书和唱戏的那里得到的星星点点。
父亲真正开始读文学作品,是在邯郸钢铁厂当工人的时候。因为跟冯玉宾先生的弟弟是工友,父亲经常跟着人家去冯先生家里,用父亲的话说,冯先生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冯玉宾先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作家,常有文字见诸报刊,还出版过书,家中藏书颇多。父亲在冯先生那里,不仅学到了很多人生道理,还如饥似渴地看了一本又一本文学名著。也正是在冯先生的鼓励和帮助下,父亲考取了内蒙师专(今内蒙古师范大学)中文系。
上了大学的父亲如鱼得水,经常泡在图书馆里阅览各种文学方面的书,加之在冯先生那里的阅读,让父亲积累了一定的文学知识。凭着文学青年的一腔激情,父亲大学时也试着投过稿,但笔功毕竟稚嫩,经历也很有限,除了偶尔在报纸上发表一两篇“豆腐块”,再没有文字变成铅字。
父亲毕业后分配到呼和浩特市第六中学教书,虽然教的是语文,但因为刚参加工作,一门心思放在教学上,在写作上并无建树。再后来,文革风暴骤起,父亲被下放回乡,教书育人的权利也被剥夺,开始了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段岁月。没干过农活的父母回到老家,一切从头开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变成地地道道的农民,这是自食其力的需要,也是思想改造的需要。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哪里还容得什么诗与远方,父亲对文学的爱好也就此搁浅。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如果说生活的困窘还好克服的话,那精神上的无所适从才是最难承受的煎熬。为了排解孤寂和压力,父亲找来一切可以找来的文学期刊阅读,断断续续看过诸如《收获》、《小说月报》、《中国文学》等等。书看得多了,就有了写的冲动,就像常说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父亲重拾对文学的爱好,写一些小说、散文、诗词等,颂扬时代、记录乡邻、宣泄困惑、抒发感受。对于自己创作的文字,有一些父亲自感满意的都会精心修改,工工整整抄写在稿纸上,带着热情与希望寄出去,虽然往往是石沉大海,但正是这样一份期冀支撑着,让父亲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现在想来,父亲那时是怎样的执着啊,矮矮的土坯房里,破旧的小桌旁,一盏如豆的煤油灯摇曳昏暗的光亮,夏天汗流浃背,蚊虫肆虐,冬天衣衫单薄,哈气成霜。就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父亲伏案疾书,沉湎于文学世界里,把自己的情感付诸一个个方块字,与文字中的人物融为一体,或哭或笑,或喜或悲。那哪里仅仅是一篇篇习作啊,分明是一个心灵寄托的平台,一个释放自我的出口,人说文由心生,看来确实如此。
父亲曾写过一部《卫河支队》的电影剧本,据说都通过审核准备投拍了,只因时值文革后期,什么都没真事儿,最后不了了之。我上网查了,抗战时期真有一支卫河支队,成立于1938年,开始是地方武装,1939年合并了鲁西北游击队和八路军临西工作团而编入正规军,名称仍为卫河支队。卫河支队主要活动在卫河两岸的冠县、馆陶、临清一带,正是老家那一片。
我们老家馆陶县位于鲁西北,早年曾在山东省辖下,直到1965年才划归河北,我们村离卫河只几里路程,我们邻村前符渡就在卫河边上。父亲说为了写这个剧本,他走访了很多老人,收集了很多资料,其中有一些是直接参加卫河支队的老兵或者直接支持过卫河支队的乡亲提供的第一手资料。父亲的这个剧本,我记得上小学时看见过,还引以为骄傲地向小伙伴炫耀,只可惜那年头生活动荡,我们又几经搬家,别说当时的第一手资料,就是剧本的手稿也没能幸运地保存下来。
父亲还喜欢作诗填词。1975年我们父女第一次去石家庄,乘坐203次快车,父亲填过一首《沁园春 二零三次快车赞》:“红日东升,露映朝霞,气象万千。看大寨红旗,迎风招展;大庆精神,遍及开滦。九号文件,金光闪闪,旅客高歌乘务员。二零三,革命列车,名不虚传。列车如此温暖,旧中国穷人出行难。恨鬼子蒋匪,横行霸道,贫苦农民,乘车无钱;步行月余,冒险闯关,天下乌鸦黑一般。东方红,时代的列车,飞驰向前!”1977年党的十一大召开,父亲还填过一首《忆秦娥 欢庆十一大》:“喜讯传,八亿神州欢腾激。欢腾激,锣鼓阵阵,人流不息。公报字字金光闪,英明领袖高举旗。高举旗,抓纲治国,所向无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