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读：禹艳芬|尽头街•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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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冬天里，我听到了年的脚步，你呢？

尽头街·爆米花

春节前的集市极其热闹，年幼时候，常常想去看，却被奶奶阻止：“阿青，这是老年人才可以去赶的街，你们小娃是不可以去的。”家乡人把春节前的最后一个集日称为“尽头街”，迷信的说法是，只有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人才可以去街上，如果一般小年轻或者孩童去赶“尽头街”，神灵是要降罪的。

奶奶是一个迷信的老太太，所以我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硬是没有能够去赶过“尽头街”。在我们云南的很多地方，赶集被称为赶街，由于奶奶看得紧，于是，我只能从母亲用篮子背回家的花花绿绿的物件中去遥想“尽头街”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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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那个想去赶“尽头街”的念头，一年一年在心里如野草般疯长，终于在一个春节前变成了一片绿茵茵的草地。那天是集日，也就是“尽头街”，我早早地吃了早饭，跟奶奶扯了个谎，谎称去找小伙伴玩，偷偷地溜到集市。

当然，为了不穿帮，我事先就给小伙伴通了气，说好万一奶奶去寻，就说我去找另外一个伙伴了。

集市在县城，由于当时没有车子，从家到集市的五公里路我是用双脚丈量的。路我是熟悉的，因为我曾跟着母亲去了好多次，那天，母亲也如往年一般，早早的就挑着担子出门了，我去集市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分钱，心里的念想就是，到集市上找母亲。母亲去集市每每在固定的地方摆摊，把家里的东西卖了以后，用来换回过年的年货。

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就到了集市，那集市上果然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而我无心观赏那些花花绿绿的，琳琅满目的玩意儿，因为兜里没有钱，得先找到母亲才行。于是，我开始在人堆里使劲挤，亏得我个儿小，左钻右窜，终于找到了母亲摆小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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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许是正在为摊上的东西没有卖完而发愁吧，她那略显沧桑的脸上，是一份焦急的等待……连我到了近前也没有发现。
      “妈。”我忐忑的叫了一声，听到我的声音，母亲把目光由摊前转向我：“你怎么来了？这样的街子小孩子是不可以来的。”“我想来看看嘛。”母亲毕竟是上过几年小学的人，虽有些许迷信，但是没有奶奶迷得深，也许是看到了我几个因为走路而沾染了尘土的从布鞋的破洞里钻出来的“玉子儿”（在我们这里的农村，把脚趾头露在鞋子外头叫作“卖玉子儿”）吧，母亲没有再说话，而是拉着我和她一起坐在了摊边的石头上，那里铺了一张不知道母亲从哪里捡来的废报纸。我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陪着母亲，在那个春节前的最后一个集市里。

终于，母亲卖完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我也得以站起了身，由于此前只顾着陪母亲，看人流，忘了挪动挪动脚步，起身时，一个趔趄，亏得母亲及时拉住了我，否则，我非摔一个大马趴不可。

母亲把我的小手紧紧攥在她那粗糙的手心里，由此展开了我的“尽头街”之旅。“馋猫鼻子尖”，在夹杂着汗味和丝丝火药味儿的空气中，我嗅出了自己最爱的爆米花的香味儿。我自幼喜吃爆米花，这母亲是知道的，于是她把我带到了爆米花面前，那些白里透着黄的爆米花估计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它们的身上，被那个满脸褶子的老爷爷洒上了白糖水，所以除了有玉米的香味儿以外，还有蔗糖的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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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里，对母亲买回家的爆米花我最喜欢抓一把，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等心底的馋虫彻底苏醒，再把它们一颗颗送入口中，让味蕾和爆米花亲密接触，充分释放它的味道。

然而，那天是在“尽头街”上，在卖爆米花的摊子前，容不得我仔细品味，只胡乱接过那双黑黢黢的手递过来的一颗爆米花，送进嘴里。即便如此，我还是尝到了它的味儿，那种香透五脏六腑地味儿。

母亲买了爆米花，虽然只有一斤，但是装在塑料袋里已经是大半袋的样子，这是因为爆米花属于膨化食品系列，所占空间较大的缘故。母亲欲放进篮子里时，被我抢了过来，提溜在手里。看着几百颗爆米花为自己所拥有，我一时忘记了母亲的艰辛，心里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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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爆米花经常有人走村串寨贩卖，但我还是喜欢集市上的爆米花。我亲见过那些美味的爆米花从玉米到爆米花的华丽蜕变，那感觉，可以用“凤凰涅槃”来形容。成熟的玉米，被剥落下来，晒干，放进一个浑身黝黑的椭圆形的、封闭的炉子里，安放在支架上，下面是熊熊燃烧的柴火，爆米花的手艺人在一头捏着柄转动炉子。大约过一个多小时，手艺人拧开炉子的盖子，只听“嘭”的一声，爆米花便在一股热浪中涌向事先摆好的簸箕里。只要听到响声，村里的男女老少纷纷涌向爆米花的地儿，抢买爆米花。一大簸箕爆米花一会儿就卖完了，如果柴禾够数，手艺人会爆第二炉、第三炉……然而，村里可以买到的爆米花味道却不如集市上的，各中缘由，我没有细细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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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爆米花，安抚了我这只小馋猫以后，我们母女直奔新华书店，因为那里，有过年的必备品――春联和年画。经过一番挑选，母亲买了五副春联以及配套的年画，小心翼翼地卷好，直直放在篮子的侧面，这样春联和年画才不至于被压皱和损坏。

弄好这一切，太阳已经渐渐西坠，我和母亲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见我和母亲一起进的家门，我那个文盲奶奶心中明白了几分，碍于母亲在，倒也没有说什么。奶奶可是母亲的亲娘呢，由于是招婿在家，奶奶还是对母亲有所忌惮的，很少在母亲面前唠叨我的不是。但是我偷偷去赶“尽头街”，对于迷信的奶奶来说，那是冒犯神灵的事，如果不解救，我恐会遭遇不测。于是奶奶在第二天早上，跪在堂屋的祖先牌位前做了祝祷：各位先祖，阿青不懂事，偷偷去赶“尽头街”，你们千万要保佑她不要有什么三好两歹，要怪就怪我好了。

也许是奶奶的祝祷起了作用吧，在她作古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好好的代替她看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如今，虽时过境迁，但“尽头街”上那热闹非凡的景象和爆米花的香味儿，却一直留存在我的心底。。。

作者简介

禹艳芬，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执教于昌宁县第一示范小学。保山市作家协会会员，昌宁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第五季微刊”签约作者，自媒体“茶乡漫话”创办人及总编。曾在《语文周报》《髙黎贡》《保山日报》和《千年茶乡》等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多篇，在多家网媒发表作品200余篇，其中散文《刺竹山情缘》被选编进《放歌昌宁》一书，《火塘·烟锅·小罐茶》和《茶市走笔》被选编进《五彩昌宁》丛书，多次参加征文比赛并获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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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排版：白杨

编辑、审稿：寻羽

设计、精典：叶青

校对、终审：了凡

推广、创意：笨笨

总监、顾问：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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