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渌︱梦萦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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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萦 的 外 婆
文:鹿 渌
在我的心目中,外婆一直是个很特别、很高雅的温婉老人。
儿时懂事后,最喜欢的就是到城里外婆那儿去。我出生时外公已离世,只知道外婆孑然一身一直独自居住在西门城里,先是在复兴路原人民大会堂对面斜插到西门桥的马路边一个弄堂内,前面拐弯就是一个很大的旧货市场,寄寓在一杜姓老太家里,进门就是一大大的院落,外婆就住在客厅里面一个不足六平方的小房间内。依稀记得推门进去,迎面挂着其民国时期在上海身着呢绒大衣的像片。那时不懂,现在想来这才是十里洋场贵妇的气派。房间内一张西洋式的红木梳洗台,一张西洋式的四方桌,一张木床,就是全部家当。后来房东杜家小儿子结婚要用房,外婆就搬到不远处解放西路鱼市场对面、正对着马路对面护城河一河滩头、与原人民大会堂一墙之隔的、一个连自来水也没有、厨房间三户共用的老旧一室小公房内。
我外婆姓姚,出生在长安桥马巷村,家道殷实,八、九岁时村子闹瘟疫,父母兄弟姐妹均病夭,就剩其孤苦伶仃一人,后由其叔婶抚养长大。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碾转到了大上海,竟逐步走入上流社会,外公是当时上海滩政商界一有头面的人物。解放后外公、外婆才回到无锡。记忆中,从我懂事起,到她老人家离去,外婆一直是那么的清秀优雅,至今她同乡人和同族晚辈还一直说起,外婆从小到成年一直是个“美人坯子”。虽然生活清苦,到无锡后先是在一织布厂织布间里当临时工,后在西河头后面道长巷、走进去很深的一家做塑料薄膜的里弄小厂里干活,一直干到近七十岁,那时也没有退休限制,就靠微薄的十二、三元左右的薪金度日,但出现在人们面前永远是那么的衣着得体、谈吐不俗,就如同这些年在重提的上海民国大小姐那样。这么多年,从没看到外婆和别人吵过架、红过脸。无论对他人还是家人,甚至都没听到过高声,永远是带着和蔼、带着笑脸,也没听到对生活磨难的一声埋怨。偶尔有时来长安,听到父母在拌嘴,劝不住就说一句:“你们再吵,我就走了去无锡了。”这就已经算是很深的责备了。
外婆对我们小辈至爱至深,关怀备至,一直铭记心中。
小时候每年都要到外婆那儿玩耍,白天总喜欢不是在原人民大会堂门口驻足,就是绕着原大会堂对面马路中央一凸出的圆型石头房(据说原是解放前的一监狱)转悠,稍大一点就一个人过公园路走到春雷书场电影院花五分、一角钱看场电影。只要我在,外婆下班回来经常会随路带一个油酥饼,自己一口不吃,一到家就硬塞给我手中,那时小,不懂得与老人分享,闻到香喷喷的味道,居然就自顾自吃掉了。逢到夏天,外婆上班的里弄厂里防暑发一人一块冰砖,外婆自己舍不得吃,用毛巾一层又一层的裹好带回来,全让我这个少不更事的半大孩子吃个精光。
一九七五年一月我上铁路工作,须先到无锡火车站信号工区那里集中报到,然后到苏州段里。那时刚从农村出来,连火车都从没坐过,火车站也不知道怎么进出,是外婆一直把我送到火车站里面工区门口,直到看着我与一同报到的新职工,在段人事的带领下登上了去苏州的列车,才依依不舍的缓缓返回。上铁路工作后,在老人家身边陪伴了有七、八年。有一次,因为工作上一点不顺心的事,回来躺在床上碾转反侧,不小心叹气发出了声,这下把外婆给急坏了。以后,无论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或是身体不适,我就小心注意自己调节、自己护理,再也不敢让老人家担心。听我姐说,一九七三年她生闺女待产时曾住在外婆那儿,一天快临产了,身边没其他人,外婆急的团团转,硬是老人家搀着她一步一步艰难的一直送到医院。我姐夫是山东人,一直心存感激,常说外婆对他视同己出,比亲骨肉还亲。
外婆离开已有二十多年了,至今还常常梦起。我心里一直很内疚,外婆在时反而是她照顾我的多,我为老人家做的是太少太少,外婆晚年时曾对我说过,想去趟杭州会会以前在上海一起生活的沾亲老姐妹,而我一直未上心,到老人家离去也没满足她这一愿望。“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了。外婆这样少有的好人,上苍一定会眷顾她的!
作者简介
作者鹿渌(笔名),曾任原铁道部无锡干部培训基地主任,本文节选自其长篇纪实自传体小说《曾经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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