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柯真海：【垂直的丰碑】(外六首)
垂直的丰碑(外六首)
文/柯真海
终于，你从诗词里走出来
来到了我面前，耸立于波峰浪谷中
既是想像中的山，又不完全是
其实你早已不只是一个地名。虽然
耸立在我面前时你依然是一座
大山，而且有大理石注册的户口簿为证——
“黄洋界”三个金色大字
翻开户口簿封面
历史折叠过的印痕上刻着
“黄洋界保卫战纪念碑”
字里行间旌旗舞动，鼓角相闻
一座山便与那曾经发生的一切
撞入历史的记忆
无论敌友，对于你雄视湘赣的英姿
都会如群山拱卫
那是晨曦挣脱地平线的时刻
选择你，选择一场以少胜多的战例
作为黎明，以便光明升起。
好一个“我自岿然不动”的洒脱！
如同盘古举起利斧，那一挥手
发出天崩地裂的震颤，在那
夜晚与黎明绞缠的远处
劈出一道光芒的缝隙
站在地平线上的人
挥一挥手，在垂直的巨石上
写下了“黄洋界保卫战胜利纪念碑”
然后，挑起一个新时代的愿望前行
而那个指点江山的诗人
将一个洒脱的身影
塑造在你的书页里
“我自岿然不动”，是因为
“更加众志成城”
从那个震颤的瞬间起
黄洋界已经不只是一个地名了
对于后人而言，黄洋界
是一座垂直于心里的丰碑！
在井冈山革命烈士陵园前
陵园里的秋天宁静得只有叶落响
汇聚了有名字的没名字的环山，像午后
风平浪静的一片大海
烈士们在这片海里驾驶着苔痕点点的驳船
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扬帆摇橹的姿势
正朝着旭日初升的地平线
这群血气方刚的汉子
刚从荒芜的土地上走出来
刚从黎明前的黑暗里走出来
为了最早那缕光亮，他们就
停留在自己热血澎湃的青春里
而那声吹响的冲锋号
滑过他们手指刺向重山
直指遥遥远方
青春的血燃起的火太炽烈
足可以点燃旭日
青春的生命轰轰烈烈
犹如壶口瀑布赶着春汛
黄公略、伍中豪、王尔琢……
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
英灵如潮可以铺天盖地
此时，他们把宁静和幸福留给我
并借这片竹海松荫，宁静
我沉甸甸的心灵
我迢迢赶来，在这个秋天
哪怕只是
献上一束菊花
和我隐忍多年的虔诚
井冈山翠竹
井冈山翠竹啊，我愿是一只不起眼的
小燕雀，潜入你无边的碧绿
把整个身心都安放在你长青的枝叶间
并在你的节枝上筑巢
以便在清晨和黄昏
为你歌唱。即使
单独面对即将到来的严寒
如果不是那阵风吹来
我不会知道你也同松柏一样
能在顶端掀起磅礴的潮汛
这是博大胸怀中潜藏的激情么？
自从在《井冈翠竹》里与你邂逅
我多少次在梦里乘着一叶小舟
潜入你荫蔽的襁褓，然后
倚竹而眠
盼望看见你“穿云钻雾，呼啸而来”
也能作为这国度大厦的一根椽
那声呼啸像一块玉放在胸口
让我一揣四十年
今日真正潜入你的丛林
却为什么一低头就看见
我四十年来的梦境，竟然
丝毫不差地雕镂在面前？
蓦然抬头看
那声几乎消失了的呼啸
竟然穿云钻雾而来
水之谣
最诗意的时候，是将月揽入怀抱
即使一尾鱼在吸吮
也能惊醒睡眠的鸟
梨花压弯枝头，一只歌唱的
喜鹊，竟然掀起一场花雨
溪、河因雾欲露未露
于是，你在梦一般妙曼里
脉脉潜吟
最寂静的时候，是浓缩成翡翠
即使微风如织
也只是银波微漾
堤岸阳光如吻
枯草摇动，红叶缤纷
那个身穿婚纱的女子
婀娜着妙龄沉醉其间
……
水啊
这世间你最坚强，也最柔弱
最温柔，也最狂野
你可以是花针一样的雨
也可以是飘洒如花的雪
你融合了这世间万物秉性
也滋养了这世间万物
可是，你汇聚成海
却沉默不语，任由
志得意满者
鄙视说：只有
水往低处流
愿 望
风雪载途的冬天
早点到来吧，既然
稻谷已经归仓
被抛弃的稻草人
孤零零站在空虚的
田野
菊花开过了、果实也
已经被迫与树别离
鸟们的歌唱，与蝉的
呐喊，都已经被封锁
只有飘雪能够覆盖
这凋零，只有雪水
能够把痛苦
孕育成一粒
有梦的胚芽
暗 恋
一脸宁静，双眸
流盼。她独倚
欲明未明的
窗帘后
站成了
一个将现未现
曲线勾勒出的身影
就像荷花开在午时阳光里
稻穗伏在秋天的田陇
宁静而沉稳
温暖而柔和
不经意间，她
轻柔的一声叹息
击中了我之后所有夜晚
风 景
独倚三十六楼阳台
下面街道熙熙攘攘
我看不见车行驶
远处河堤那株老银杏树下
阳光暖着一张长椅
长椅上坐着一个老人
紧挨着老人的脚
卧着一只雪团一样的狗
偶尔落下的叶片
是风景里唯一的异动
老人目光正望向我这边
但我知道他看不见我
一是他在我的风景里
一是阳台外面阳光明媚
阳光里的人，通常
看不到背阴里面的生活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
作 者 简 介
柯真海(网名真真)，男，生于贵州省六圭河畔，现居贵阳。中国煤矿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远征》和长篇报告文学《阳光普照山乡》各一部，系列散文《想象中的风景》获第五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文学奖提名奖，组诗《城市景象》曾获《上海文学》新锐诗歌奖等十来种文学奖项。近年文学作品散见于《山花》《青年文学》《鸭绿江》《福建文学》《芙蓉》《西部》《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今天》《星星》《绿风》等国内外五十多种文学期刊，发表文学作品两百多万字。有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
《三秦文学》第二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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