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作者 邵亮
2020年国庆与中秋“双节”相遇,放了8天假,我精打细算又请了7天探亲假,这样就有了半个月时间,我决定带上妻女自驾回家,带着我生的人,去看生我的人。大抵常年在外的人们都有这样的情结,只要说回家,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心里已经荡漾起温暖的涟漪,仿佛已经看见了故乡的炊烟。
从新疆库车到甘肃会宁老家,2500余公里,这是我工作十年来,乘坐42个小时(提速后30小时)火车的距离,是“西出阳关无故人”“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距离,是我的乡愁的距离。出发前,妻子心里惴惴不安,路远又带着小孩,我知道她是不太情愿这样折腾的。但念于家里还有80岁的奶奶一直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也就欣然同意了。
按照计划,国庆节当天下午我们出发了,当晚住在库尔勒。库尔勒是我熟悉的一座城市,小草芽就在这里出生,后来因为打疫苗来过很多回。而这次留宿库尔勒,主要是想见一面阿罗。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到库车工作,后来他举家远走宁波,几经周折,今年又到新疆库尔勒。阔别多年,故人相见在中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爬上山顶的时候,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就连戈壁滩也带着几分柔情。在这样明快的清晨,我们伴着音乐驰骋在高速公路上,先是穿过曲折的霍拉山山谷,再穿过绿木林立的村庄和棉花盛开的白色田野,中午到了托克逊,吃了盛名在外的托克逊拌面,然后继续赶路。女儿还算安静,吃了睡,睡醒玩一会,不怎么闹。累了我们就到服务区休息,也没有着急赶路的必要,再说妻子也换开一下。就这样,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到了哈密。入住预先定好的宾馆。
第三天我们要到张掖,因此起的比较早,女儿还在睡梦中,我就狠心抱上了车,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星星峡了。这里仍旧是戈壁滩,路上车辆很多,沿途都有加油站和临时停车点,就是没有哪怕一棵树,有种“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景象。跑了一千多公里,还在新疆境内,祖国的幅员辽阔在车轮滚滚中让人感觉更加具体了。星星峡是新疆与甘肃的交界处,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具有浪漫色彩,可以脑补无数故事。
等过了检查站,已经快中午了,于是我们在服务区吃了便餐。不得不说,一路上的服务区以及餐厅的环境都值得称道,给长途旅行的人们提供了很好的保障。国庆长假,很多人自驾出门游玩,尽管疫情的影响还在,但人们自觉戴着口罩、保持安全距离等行为,给人鼓励让人感动。
过了星星峡,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向东,祁连山的皑皑雪峰在太阳下明光闪烁,残存的长城断断续续延伸到视野尽头。你听,敦煌、酒泉、张掖、武威等这些掷地有声的地名,每一个名字都在历史的长河中闪闪发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曾是战马驰骋的疆场……由此想到祖国能有今天,皆因为古往今来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
当晚,我们住在张掖我姐姐家。可过程相当曲折,先是沿着导航提前下了高速,导航上所说的“头号村”明明近在眼前,电话也来来回回打了个没停,可就是找不到姐姐的影子,外甥女子涵也在电话那头“大舅舅!大舅舅!”喊的欢。天色已晚,加之路途颠簸,我几次三番想就近住下算了,不去姐姐家里,但又想姐姐都为我们的到来准备了一天,又是收拾房子、又是买菜做饭,此番情谊辜负不得,何况外甥女一直念叨着要见妹妹,我也不忍心让其失望,便一次次按下这小情绪。姐姐重新发来微信定位,一看相距还有30公里路,原来这里有两个“头号村”,我们到了张掖西那个头号村,真是太马虎了。没办法,只得沿着导航在城郊的小路上绕行。
十月份张掖的夜色已经不能用凉爽来形容了,那是明月高悬,寒气袭人啊。这里正在修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车灯的恍惚中显得乱七八糟,我聚精会神地握着方向盘,把前途交给导航,妻子打开手机,播放《寂静之夜》,这是我平时喜欢的一类音乐,似乎在给我缓解疲惫,我暗自称赞:多么应景的音乐。女儿已经在车上狭小的空间里呆了一天,此刻,她在妈妈的怀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但闪进车窗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安静了许多。
路上各种折腾是能想象到的,出发前,我就和妻子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把路途当做享受,把经见的一切当做修行。有了这份心态,便事事宽容,何况这是回家的路,想想就觉得温暖。
由于过于激动,姐姐出门的时候把钥匙锁在了家里,因此不得不在小区门口的商店里等待。我们终于到了,子涵一看到我就奔了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我抱起来转了一圈,手冻的冰凉,我心疼不已。几年不见,子涵个头长了许多,越发漂亮了。女儿见我抱了别的孩子,她很不情愿的叫了起来,惹的我们哈哈大笑。进不了门,我又带上姐姐和子涵去市里拿钥匙。拿上钥匙到家已经很晚了,姐姐赶紧去做饭,两个孩子在地上玩, 疲惫的一天总算在美好的团聚中结束了。
2020年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在疫情的影响下,人们都在谨慎而越发努力的生活。如今,在我回家2500多公里的路途中,总看到警察、医护工作人员进行测温、消毒、查通行码,给行人提供各种帮助,让行程安全感满满,我不止一次为他们的坚守而感动。驾车远行,心态也因此更加平衡,也更加自觉地遵守规定,积极配合他们工作,不给工作人员添乱,除此之外,我做不了什么大事。
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车灯穿过夜色,照亮村口半条街道,远远看见拄着拐棍的奶奶和手持电筒的外婆,两个耄耋老人,我的亲人,他们站在村口等我们,那是我今生今世所能拥有的最隆重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