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山,是军嫂探亲途中守望幸福和信仰的通道

总第254-5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作者简介: 

般若荔 原名黄红莉,汉族,70后,出生于贵州遵义,现定居北京。贵州诗人协会会员,诗人。曾是军嫂在雪域高原西藏生活六年,品尝过得失悲欢,哭着笑着,仍然相信只有昂起高傲的头颅奔跑,才不辜负来这世间一回。座佑铭:我只负责精彩,老天自有安排。任时光的浪花抹平世间所有的爱恨,决不蜷缩在受创的躯体舔伤!疼时在文字里寻升华,倦了在山水间寄心情;不为老去的身体惋惜,只让有趣的灵魂留香!

走过雪域

般若荔

前言、第一节:计划不如变化

第二节:得之不易的四张机票

第三节:寒光,冷却热情的眼眸

第四节:太阳岛,拉萨河上飘荡的歌声

第五节:米拉山,守望幸福和信仰的通道

终于,我们坐上了南去的公共汽车。陈旧的老式公共汽车车,除了喇叭不响,浑身哪里都响。一路吱吱嘎嘎摇晃着,恨不得,在哪个腾空的沟沟坎坎里就散了架,但它还是顽强地向前,顺着公路向拉萨河源头米拉山前行。

车颠簸太厉害,为了让孩子少受些罪,我们央求藏族售票员、一个黑黑瘦瘦身材单调的藏族小伙子,把小辉的位置换到了靠司机身后的位置,我坐在倒数第三排,赵连长嫌弃位置太窄,伸不直腿,坐在最后一排通道正对的地方。

车穿过拉萨大桥,路过村庄,渐渐远离了拉萨,在崎岖不平的国道上,曲折向南。  

    

都说,八一是西藏的江南。可是当年我绞尽脑汁,怎么也不敢存一丝幻想,或者说要把眼前枯褐色调的世界,想象成风光旖旎的江南,我还是缺少勇气和天赋的!在炎热的成都街头走街串巷半月,又在破烂不堪的国道上颠簸前往,我已经对目的地失去了想象的热情,甚至越来越担心,它会不会是不毛之地。

脖子在上下左右的颠簸中,再撑不住越来越重的脑袋,很多时候,靠在扶手上也懒得控制它,任由身体在座位上作自由落体运动,我有种没有绑紧的稻草人一样的感觉,随时都可能散一地。

其时最难的应该是小辉,她除了要像我一样保持自己的平衡,更要小心翼翼搂着儿子,让他尽可能的贴在自己怀里,要保证儿子的舒适和安全,不知要比我多付出多少倍的辛苦……

每隔一段时间赵连长和我轮流换她,稍作休息,但她常常坚持自己搂着儿子。渐渐地,我四肢麻木保持身体不被撞伤尚且自顾不暇,她却丝毫没有松懈。每次望她,她都显得很轻松,微笑着说:“没事儿!我们娘俩没问题,你是不是有高原反应哦?面色通红?”

没事儿?!我没有很明显的高原反应,只有些气短。

当汽车慢慢爬升到米拉山山口,已经是快下午九点了,内陆的夏季七八点就开始落下夜幕,可是我们到达米拉山山口时,天依旧很明亮,没有一点儿黄昏来临的意思。

客车停在了山口,除去几个有强烈高原反应的,人们纷纷下车,多数藏族人顺着山脊梁往上步行,到挂满五色经幡的地方,虔诚地跪拜。并且献出随身带的经幡挂在早已重重叠叠的经幡上。

山风劲吹,蓝天白云下,五彩经幡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荡摇曳,连地接天,仿佛可以将他们虔诚的愿望传达上苍神灵。那一刻,每个人心里都充满敬畏感,一种纯粹的对天地神灵的顶礼膜拜之情油然而生!对天地的敬畏和对信仰的执着,让人的心地纯粹而虔诚,由衷而没有一丝杂念的尊崇写在心里,每个人仿佛沉侵在祥和的佛光中,脸庞都洋溢着纯粹的幸福感!

这一天,我第一次在米拉山看见了磕长头的还愿者,他们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沿着318国道朝着布达拉宫前行,无论是泥泞还是冰雪,他们都不避让,专注而虔诚,心无旁骛;听说从许下愿望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到遥远的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小昭寺,感恩佛陀的守护,一路上不能说一句话,餐风露宿,风雨兼程,我深深震撼了!多年后,在城市的喧嚣中沉浮,我才明白,心灵皈依的宁静永远不会在物欲横流的浮躁不安中获得……

回首往事,才觉得千千万万我和小辉这样的女子,不也如同他们么,用另一种表象去经历这个过程,无怨无悔走过或走着,认定是通往幸福生活的人生路!

为了托付终身的那个人不远千里,吃尽苦头,虔诚地走进雪域高原。

我站在那里远眺群山,任高原上的风梳理我的头发,默默祈祷,愿他不负此生!

小憩之后,身着藏服的售票员照例大声吆喝大家上车,清点所有乘客没有遗落后。汽车开始顺着米拉山东南侧下坡,下山后,崎岖蜿蜒的公路就盘绕着尼洋河两岸前行。

路在到达米拉山北坡前还算平坦,虽然一直坑坑洼洼的,和内陆的国道路况比较,还算不上是破烂不堪。

翻过米拉山之前,天气晴朗路况还比较稳定。但颠簸的时间久了,人浑身酸痛无力,渐渐有一些感觉头疼,我怀疑自己是感冒了,赵连长很有经验的告诉我:“这是开始有高反了。”

翻过米拉山至高点,还没有到山脚,我们遭遇了暴雨,这时我们才从司机抱怨的话语中知道:八一到拉萨的路几天前就被洪水冲断了。

“路政和附近兵站的老兵全力在抢通,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如果运气好,还能走国道线,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咱们就得在河谷里面穿行了。”

车厢里一阵骚乱,藏族同胞们叽叽渣渣,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懂。

不久,叮叮哐啷的雨点砸在车顶的铁皮上,车就开到泥泞的河滩中的便道上,颠簸着,天黑下来,我们不再像是在陆地走,而是在狂风暴雨的海浪里摇晃。

生平第一次,我害怕坐车。小时父亲带着我,在大雨倾盆的路边强行搭乘载满矿石的陌生货车,还要淋着雨,伸手不见五指,我抓着冰冷的车栏杆,也没有怕过。也许是因为知道有父亲在,也许是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里,所以才不会害怕。

这一次,在这样前途未卜的行程中,在远离故土千里之外陌生的西藏,除了三个伙伴,身处在一群陌生的异乡人中,我真的觉得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在黑暗中前行,车里飘荡着强烈的不安……

不久雨又停了。我们的车开到了一个叫松多兵站的地方。

司机师傅骂骂咧咧打开驾驶室车门,直接去了屋里。售票员在昏黄的车灯中告诉大家,

“拿好自己的贵重物品,抓紧时间去吃饭!”

“吃饱了,准备干粮和水!还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吃呢!这鬼天气!”

在售票员的抱怨声里,我动了动僵直的双脚,麻木的四肢像有千万只虫子啃噬,真的不想动弹。赵连长招呼我俩下车,小辉已经下车了,我才慢腾腾的走下去。

看着别人吃得很香,我们也点了几个菜,三份饭。

这顿饭,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无味儿的饭了。

几滴生菜油浮在白花花的汤面,几张白菜叶也只是像刚被洗过但却被闷在热气里闷蔫蔫的,饭直接就是半生不熟的,据说是高压锅坏了。

我强塞了几口,一阵恶心。便不敢再吃,替小辉抱孩子,在小卖部买了几袋饼干,预防半夜车抛锚买不到食物,等他们俩勉强吃了些,我们又回到车上。

刚才吃了横亘在胸口的食物,在强烈的酥油味儿熏烤下,一下窜到嗓子眼,我忙把小海放在小辉怀里,三步并成两步逃下车,痛痛快快吐出来。

站起来时,两眼直冒金光。

小辉关心的问:“怎么喽?黄姐”

“完喽!刚才的饭白吃了!”

“都孝敬兵站的土地老儿喽!嘿嘿嘿!”

“没事儿吧!”

“没事儿!”

“站会儿,就好了!”

天再没有下雨,但远处的山水哗哗地淌,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吃过饭的人陆续回到车上,售票员又大声张罗,清点人数。直到确实一个都不少,我们的车又摇晃着驶进黑暗中。

车大灯照向黑漆漆的路,在不远的地方就消失不见了。满车的人影像鬼魅晃动着,不知道谁在大声打鼾;我突然想起在学校宿舍,杜凌讲的那个关于公交车里的恐怖故事。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好在走了不远,月亮钻出来,隐隐约约听见路边的灌木丛,有不知名的鸟语。山依旧是那么咄咄逼人!河的身影时隐时现,但声音却越来越大,有时候会有种错觉,车轮下就是流淌的尼洋河,并且河水湍急。

月色里,群山巍峨,但面目狰狞,齐刷刷站在大河两岸。

我一直在自己内心的恐怖故事里难以自拔。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在几十个东倒西歪的同行人的影子里,不安地睁着眼睛。车有时候剧烈运动,犯困的我便重重撞到前后的铁杆上,刚开始还知道疼,后来也麻木了。反倒放松筋骨,任随车把越来越疲惫的身体簸来簸去。实在支持不住,就迷迷糊糊靠在玻璃窗上,有时腾空而起,就听见小辉“妈呀!”一声。

除了在黑暗里问一声,我已经没有力气替她换换手了。

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有些亮色,山谷里依稀可见低低的云带,天快亮了。

但是司机却重复骂骂咧咧的喊:“下车吧!xx的!走不了了!”

破旧的车,像泥牛吃力不讨好靠在一个泥洼边,前轮使劲刨,车尾却左右晃动。不足两米远的灌木林下,我第一眼看见了咆哮的尼洋河!

有人下车不小心踩在稀泥浆中,大声尖叫起来,一个七八岁小孩子摔了一跤,站起来满身是泥。售票员用电筒照照,觉得问题不大,就又照着没下车的人。

小辉站在门边,担心她摔倒,让她等着,赵连长从后面揪着她身后的背带,我搭一只手,她母子俩平稳下了车。

“女人和孩子跟着走!男人们负责推车!!”

空空的大公交车在泥泞里歪歪倒倒的扭扭,但是还是没有爬出泥坑的意思。

“跟上哈!不要掉队哟!不然后果很严重哟!!!”

我们走出好远,还听见男人们推车的口号声。

一路灌木丛,并不是石子路,像随意走过牛群的羊肠小路,草皮不知道被什么车碾倒了,我们就顺着车走过的地方走。

后来才知道那天夜里,我们在这样的便道上开了三个多小时,绕道十多公里,才从河滩上绕回国道上。

因为无知,我还以为原本是这样的公路,一心沉迷在恐怖思维里,反而忽略了车在原本无路的滩涂穿越,才是真正不安全的,如果不是技术过硬的老司机,一车人好几次险些掉进尼洋河里。

步行一段路后,天色亮明了。这段路出奇的干爽,仿佛昨夜夜雨,这里的天地并不知情……

不久我们站在了石子路上,售票员点点人数,叫人们在平整些的路边坐下。穿着厚厚的藏装的优越感就显现出来,她们把衣袖穿好,直接靠在土堆上放心地假寐。

小辉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块毛巾,坐在几根枯枝上,擦擦汗,小儿子感觉停下来,就睁开眼睛,用嘴巴嘟着找吃的。

但是小辉并没有着急给孩子吃奶,而是给自己擦干汗水!给孩子换好尿布,把孩子放在我怀里。找个有水的地方,把手和毛巾洗得干干净净。

我和她同行多日,也渐渐晓得,走热了不能着急给孩子吃奶,那样可能会让孩子拉肚子……

所以我逗着孩子,转移他的注意力。等过几分钟后,他妈妈落了汗,擦拭过身体,才把小海递过去喂奶。

我浑身酸痛,想睁开眼睛觉得眉头像有根木棍栓住了双眉,但又不能闭上眼睛,因为我们坐的大巴车,还被一群喊着号子的男人推着,在河滩地的便道滚泥坑。

海拔虽然没有山口高了,大半夜都没有休息的男同胞们,这时也不分藏族还是汉族,一样都精疲力尽,和庞然大物般的大巴车较劲,都有些像满身是泥浆的牦牛!

售票员说,让妇女和儿童往前走,首先保证妇女和儿童的安全,没有一个男人退缩,任劳任怨,拼尽全力推大巴车过泥泞。

这时候他们只是男人,用男人的力量捍卫男人尊严。

隐约听见口号声,知道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在河滩里迂回前进,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到国道线上来。有售票员把风,阿佳们都心怀坦荡靠着路沿就睡着了。

小辉奶孩子,我也试图放松一下,在路边坐着也还是感觉在摇晃的车厢里。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售票员在喊:“上车!上车了!”

“姐,车来了”

女人孩子都上了车,推车的男人帮就地取出烟,并不急着上车,售票员也第一次大度包容,任他们歇够了自动上车,才对司机说“满了!”

我们又继续行程,路不时被冲断,所以就这样走一段路,走一段河滩便道。

过了工布江达时,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二十四小时了。路边有人拦车。小辉惊喜万分,我却懵懵懂懂不明就里,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站在边上,有几分熟悉?

“耶!不认识了?!!”

我才恍然看着他。原来他们知道路断了,不放心请假坐车来迎,因为不知道坐的什么车,每辆车都问。

“哎呀!终于可以坐前头的位置了!”赵连长假装说,其实是只有他那排有空座,是让我们坐在一起。

激动万分的王老兵是个小个子,穿着迷彩训练服,迷彩帽盖不住他的喜悦。有他抱着儿子,小辉就坐到了汽车引擎盖上,夫妻俩默契配合,有说有笑的,仿佛没有分开过的样子。

有人护着,虽然还是颠簸,但是在铁栏杆的地方,有人用手臂挡住,我没有再实实在在的与车硬碰硬。

在第二天深夜,我们终于到了八一,其时,我们已经在车上坐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

在一个叫三角店子的门口下车,吴老板热心地为我们叫来一辆车,把我们送进永久的驻地。

虽然浑身酸痛,满身淤青,躺床上依然有如在摇晃着的大巴上,但我知道,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丈夫的营房所在地。

(未完待续:下周五将持续更新

致敬 雪域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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