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杂谈:什么样的文字可以传世
这个命题或许不那么确切。我想琢磨的是,一个才气纵横的文人,在何种境况下写出的文字方能传世?如大漠胡杨一般千年不朽。
在讨论这个命题之前,先说说我一位朋友的文字生涯。
三十多年前,朋友大学毕业直接进入省政府机关。以时下的说法,可谓跻身于官场了。古往今来,官场之人的共同嗜好就是追逐“乌纱帽”。即为功名而来,也就入乡随俗吧。朋友亦有此愿。于是,他潜心研究经济理论,认真履行岗位职责。他的图官之道为刻苦勤奋,欲以业绩证实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好多年下来,尽管业绩不凡,可努力毫无结果。
历经官场生涯二十余年后,朋友终于悟出“乌纱帽”可望不可及的道理了。图官无望的他因此改弦易张,掉头搞文学创作去了。朋友对我说:既然当不到官,就不去想它了。十余年来,他的文学作品达百万余字,且市场销售尚可。文字是静心的产物,朋友所吐乃真言。
其实,天朝历代官场犹如染缸,才华横溢地进去,浑浑噩噩地出来;清纯洁净地进去,阴险狡诈地出来。古往今来,出污泥而不染的官员确实不多。
唐代的王维算是一个。王维四十岁以后官场不得意,他既不舍官吏的俸禄,又厌倦官场的虚伪逢迎、尔虞我诈。半推半就于官场的王维,过上了半官半隐的生活。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森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多么地悠闲、惬意,乐在其中。
宋代的黄庭坚也是如此,他厌倦官场,却又无可奈何,一日他登上泰和县城的“快阁”,面对滔滔赣江泼墨挥毫:“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这就是脍炙人口的《登快阁》。
历史告诉我们,传世之作多为官员失意之时流淌于笔底。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诗句从李白笔底滚滚而来,千年唱响。
可谁能想到,一首《将进酒》只为表达失意的心情。
陆游的千古绝唱:“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作者屡遭排挤,不但官场失意,情场也失意,他与唐琬的千古爱情,让人唏嘘不已,此时此刻的愁绪伤感自然从《钗头凤》中悲吟而出。
词中高手苏轼感叹“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古往今来,这首《蝶恋花》吟唱者无数。而东坡先生的出众才华,总是在时运不济时得以升华。
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笆行》至今飘逸在长安城头、浔阳江畔。柳宗元写下的《捕蛇者说》千年不朽,他的哲学著作《天说》和《封建论》被今人奉为经典。试想,如若白居易不被贬为江州司马,柳宗元没有流放至永州那块不毛之地,他们能有这些传世之作吗?
再往远处看,春秋时的孔子一生为做官奔波,颠沛流离的途中,市井生态涌入他的眼底,思想的火花迸发而出,由此生出的真知灼见至今被奉为金科玉律。
还有骑着青牛出关的老子,一生默默无闻于官场,他因此能静心而悟。谁能想到,中国的道教竟在老子悟出的道理中找到了自己的源头。如此看来,周游列国的孔子,骑着青牛的老子,彼时彼刻是多么地潇洒啊!
中国人读书,图的是金榜题名。若让举子在“顶戴花翎”和“文字笔墨”之间选择,多会圈定前者。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旦榜上有名,峨冠博带的熠熠之光和光环背后的金钱、美女定当纷至沓来。自古至今,入仕途(包括当下考录公务员)者,多文采飞扬。可一旦成为官员,即使摆弄文字也为应景之作,或把理应为民所做之事吹捧为浩瀚的“皇恩”。
为使“龙颜大悦”,官员们绞尽脑汁、奉迎圣上。如明朝宰相严嵩擅长青词,巧的是嘉靖对青词情有独钟,严嵩不失时机地摆弄青词讨好皇帝。嘉靖自然开心,严嵩因此成为一代宠臣。于是乎,一个官员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有了,无影无踪的只是字里行间的铮铮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