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所有的情绪，只为等一场雪

一场从北方赶来的冷冽

已经来到了我的原野

我喜欢把它说成是从我家乡的

巨石山上开始的

或许不是，逻辑上它应该从皖北赶来

但不论怎样，从淮北到江南

从深山到河塘

雪也会像人一样信守着承诺

不许失约，只有或早或晚

江南还在下雨

我的小女儿为等这一场雪

已经兴奋了一夜

今又从清晨等到中午

嘴里念叨不停

兴奋，让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像她人生第一次领到的奖章

哦，不不

她对荣誉总是不那么看重

这是最令我苦恼的地方

她再次看天气预报

再次确定，她的电话手表

已经被她拨弄得发烫

可还在一遍遍忠诚的为她播报

雪，应该会在三点钟左右到来

此刻，我看到朋友圈的雪了

有罗岭街上的，有大别山里的

有省城青色屋顶上的

真好，那么多的人都还在热爱着童话

不像我，一颗心总是坠得很低

我担心门前的那口风

会不会吹坏窗外那棵桂花树

它可是仰望过月亮星辰的啊

我相信它的坚韧会超出我的想象

他说：这里风真大

我说：家在风起的地方

会意味着什么呢？

所有的风都朝着一个方向吹

它不是西风也不是东风

而是北风那个吹

一声声嘶吼，一次比一次猛烈

像临盆女人最后的殊死一搏

门内门外，慈悲与邪魔各占一半

我拉上窗帘，试图把一切拒之门外

于是翻起一首诗，安放灵魂

看见老大拿着一大块冰糖冲进了卫生间

我想我的灵魂永远都不会安宁

我开始想念起南方

想它的阳光，想那里温软的女人

想木棉花的红如火苗般妖媚

还有拖着安庆腔的老任

在他家的四合院泡上一壸铁观音

所有凌乱的日子都会平静下来

我又用去了十年光阴

还是没有抹掉自己的惯常思维

以及往日的生活习惯

想起张爱玲《倾国倾城》里的一句话：

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

读过的书，以及你爱过的人

日月真真是如梭啊！

想起一些故人和一些旧事

这么多年就已经过去了

我的记录偏向零碎

像我的情绪，也总是起伏不定

构不成一个完整而立体的版本

也许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如此

琐屑而细碎，横看成岭侧成峰

雪，终于还是下了

从四面八方簇拥而来

细小，稠密，洁白，轻薄

一落地便化成了水

天空灰白，万物庄严肃穆

像对神表达的敬畏

我仿佛看见低眉里的韬光养晦

等到那场东风来时

她们势必舒展腰肢，吐出雀舌

将春天的阳光和雨露，一遍遍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