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商河无头案,痴儿一语惊醒梦中人
明朝末年,山东地界闹旱灾,众多种地的农民颗粒无收,只能四处逃荒,人要是没有饭吃就会干出一些出格不守规矩的事情出来,所以济南府周边四处闹流寇,当地的百姓出行一般是不敢走山林的小路的,被人劫了钱财是小,丢了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济南府辖区内有这么一个商河县,县城不大来往的客商比较多,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商河县有这么一家店铺专门经营布匹生意,东家叫做章丘易,章老板六十多岁,做了一辈子布匹生意,做人也是比较精明,为人和善,所以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章老板眼看着自己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就想着这么大的家业以后总的有一个继承人,正室王氏早亡,丢下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章天赐,老二章天养,老大为人老实忠厚,但有个毛病好喝酒,逢酒必醉,而且老大惧内,媳妇章柳氏性格泼辣嘴上不饶人。每次章天赐喝醉了都要被老婆训斥一番,轻则痛骂几句,重则摔盆子摔碗。章老爷子也是为这两口子头疼不已,却说这章老大好酒,生了个儿子是个痴儿,十六七岁了就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智商,整天拖着两股大鼻涕找人要糖吃,谁给糖吃就管谁喊爸爸。
这老二章天养更是不成气候,老大不小不娶媳妇,整天架着鸟笼子遛大街,一天到晚不着家,抽大烟逛窑子没有他不干的事情。
且说这年夏天,天气炎热,老大张天赐出去进货,家里就剩下章柳氏和痴儿,这章柳氏是个干净人,每天晚上都要放上一大桶水洗澡,这天章柳氏放好水,给了痴儿一颗糖,说儿啊出去吃糖,街面上也凉快,半个时辰再回来,痴儿见有糖吃就听话,拖着两股大鼻涕就出去玩耍,章柳氏宽衣解带泡进木桶就开始洗澡,琢磨这娘家那边二审家的闺女要出嫁了,这边还的备一些厚礼,正想这事,忽听得门外“噗通”一声,像是一个东西从天落到地上。章柳氏吓了一跳,披了一件衣服趿拉着鞋子把门子压了一个缝仔细查看,看着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地上却多了一直靴子。章柳氏壮着胆子扒门缝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就用屋里的烧火棍子把靴子挑了进来。拿起来仔细一看这靴子绸缎面,想也是富贵人家所穿的靴子,章柳氏就把靴子藏在了床底下,把大门插上狐狐疑疑的,澡也不洗了等着痴儿回来睡觉。
第二天晌午,老二章天养回家吃饭,架着鸟笼子,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进二道门就撞见了嫂子章柳氏,这章柳氏有了昨天的事情,今天特意观察别人脚上的靴子,看见老二忽然一愣,这章柳氏本来就是个心直嘴快的人,过去就老二过去就问,“他二叔,你要点脸不,乘你哥不在家偷看我洗澡?都看见啥了?”老二章天养被嫂子问了个愣怔,“啥?我偷看你洗澡?嫂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呢。”章柳氏气哼哼的回屋子了拿了昨天的靴子扔在章天养面前,“看看是不是你的,花色大小一模一样,还想抵赖”。章天养拿起靴子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他的靴子,正要张口,章老爷子被小妾晓蓉搀扶着出来,想是被外院的争吵声惊动了。这章柳氏嘴快,一五一十的把昨晚洗澡的事情说了出来,把靴子给老爷子看,老爷子一听,气上心头“你个畜生”拿起院里的大扫把劈头盖脸的就往老二章天养身上抡。这老二到是年轻眼急手快,丢下一句“看我日后再跟你算账”就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这章柳氏坐在院中嚎啕大哭,哭丧了半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娘家,晓蓉本想拦一下,看章老爷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让她去吧,清净两天,等老大回来再说”听完晓蓉就给老爷子煎药去了。
三天以后衙门来人,说让章家前去认尸,城外河边发现一具女尸,城里人说是章家大媳妇章柳氏,章老爷子马上让人套车赶往城外河边,一看河边的小树林里横卧着一具女尸,头颅已被割掉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确实是章柳氏。章老爷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时就昏厥过去。
商河县知县胡中汉升堂问案,章老爷子受了这般惊吓已然卧床不起,由当事人晓蓉代为受审,晓蓉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知县胡中汉猛击惊堂木吩咐衙役抓捕章天养。章天养到堂后吓的浑身哆嗦,胡知县问他“章柳氏可是你所杀?”张天养道“大老爷,小人一未偷看嫂嫂洗澡,二未杀死章柳氏啊”。胡知县听后哼了一声,“看你獐头鼠目,不像好人,整天吃喝嫖赌,不是你还有谁人?你乘哥哥不在又没有家室,偷看嫂嫂洗澡被发现,生怕哥哥回来找你事端,于是恼羞成怒杀死章柳氏,不招认就让你看看本官的威风,来呀左右衙役给我大刑伺候!”这胡知县一下令,几个衙役就抡起棍子打了下去,不一会章老二的屁股可就开了花,“老爷别打了,别打了,我虽与我嫂子不和,但确实没有杀人呢”“还不招认,再打”几棍子下去,章老二可就晕了过去,知县命师爷画押结案,章天养押入死囚牢。
这家中的章老爷子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打击,连惊带吓当天就一命呜呼了,远在外地进货的章老大张天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住店的时候听过往的客商说商河县出了人命案,心中一惊,打听半天听客商说好像是一户布匹行,章老大心里琢磨商河县的布匹行也就两三家,心中心神不定,连夜就退房往家赶。一到家傻眼了,妻子被杀,父亲身亡,兄弟入狱,这短短的几天功夫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看见家中情形,一头就栽倒在地。店中伙计刘二和晓蓉扶起章老大,安顿好喝了半碗凉茶这才算是苏醒过来。章老大一问家中的详细情况,就开始痛骂兄弟章天养。在刘二和晓蓉的帮助之下,把家里的后事办完。布匹店也开不成了,伙计们该回家的回家,该遣散的遣散,这章老大只有痴儿为伴整日里喝酒消愁。
这日章老大心想着我这兄弟虽不成气候,但也不是恶人,如何忍心杀死自己的嫂嫂,便拿了一些熟食,使了一些银两买通狱吏,去见兄弟一面,监狱里这章天养依然不成人样,见到哥哥便嚎啕大哭,“哥哥呀,我是冤枉的,我一没偷看嫂嫂洗澡,二没谋害嫂嫂啊”章老大一听“那你为何签字画押?”兄弟说“我不签就要被打死了”这时章老大才恍然大悟,此中肯定另有隐情,只听说商河县令胡中汉是个昏官,没想到这么昏庸。
回到家中章天赐开始细细的琢磨起案情,想我家世代经商小心翼翼的处事,也没有什么仇人,是何人对我家下这样的毒手呢。章天赐虽然好酒但脑子不糊涂,晚上正在寻思,就问自己的痴儿,“儿啊,最近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你虽然不懂,你可知道家里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地方?”这痴儿哪里知道什么拖着鼻涕答道“你给我糖吃,我告诉你我爸爸和姑姑亲嘴嘴,爸爸看妈妈洗澡澡”。章天赐一听大吃一惊,虽然这痴儿不懂人事,但从不撒谎,他说的爸爸姑姑肯定确有其人,而且他说得姑姑正是家中老爷子的小妾晓蓉。至于谁是爸爸,那就是谁给他糖吃谁就是爸爸。
自此章天赐便小心的留意起晓蓉的一举一动,这章老爷子一死,晓蓉便没有出过门,在家守孝,也计划着老爷子过了百天就回娘家住几天。这几天这晓蓉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屋里都很少出来。
章天赐有了这个怀疑就每天晚上在老爷子的里院悄悄地蹲守,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连续三夜都没有什么异样,心想着可能是痴儿说的是胡话,第四天晚上,晓蓉早早就睡了,夜宁静的很,章天赐蹲了一会脚开始麻了,就回家喝了半碗凉茶,到后半夜三更的时候,章天赐被尿憋醒,出院解手,顺便又去里院看了一看,忽见得晓蓉屋里的灯亮了起来,隐隐灼灼,灯下有黑影晃动,章天赐心头一紧。贴近窗户侧耳倾听,只听得屋里有对话的声音“前院的酒鬼睡了?”“嗯睡了”“你再坚持几天,过了百天这事就成了”章天赐大吼一声,何人在此?这黑影一听撞开门就跑,章天赐上前抓了一把后背,黑影好像很熟悉院里的路线,蹭蹭蹭几下就越过墙头跑了。
章天赐撞开房门去抓晓蓉,已然见得晓蓉已经自杀身亡,手里拿剪刀刺断了脖子,鲜血直流。
这章天赐也顾不上自己的痴儿了,把门从外锁上,备好马匹,想这县衙是万万不能去了,黑天半夜出了人命,说不清道不明,去了我也得被那昏官抓了。
一打鞭子便直奔济南府。到了济南府天都亮了,济南知府郑之善正在喝茶,听得府衙外堂鼓通通通作响,便开始升堂,来的人正是章天赐。
章天赐把家里的是从头到尾这么一说。郑知府也来不及坐轿,带领众捕快骑马赶往商河县。到了商河已是中午,这县衙门正在到处查捕章天赐,原来这布匹行的邻居一早上听见痴儿在家砸门乱叫,见章家大门紧锁,屋里孩子哇哇大叫,就去报官,官差来了砸开们,看见了里院被杀的晓蓉。县令胡中汉一看断定是章天赐杀人潜逃,正在四处抓捕。
一见知府到来,笑吟吟的迎上前去,“大人来的正好,我这里正缺人手抓捕那章章天赐”郑知府一马鞭抽过去,“先把你这昏官给抓了”。
郑知府坐在县衙,把本案的案宗全部拿来重审,据章天赐交代,那晚看见的黑衣人被他背后抓了一把,跑的路线又十分的熟悉,郑知府命章家布行的伙计,周边邻居全部拿来问话。众人到场,唯独店里伙计刘二面色不对。知府让在场的男性上衣全部脱掉,刘二背上赫然几道抓痕“刘二你背上是何物所伤?”知府问到。“小人上山砍柴划的”知府说“只怕是三更半夜伤的吧”这刘二汗都下来了。“刘二快把你杀人谋财的罪行从实招来”。知府一声怒喝,刘二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
原来这刘二是从外县逃荒而来,走到了商河县便饿晕在了街上,是章老汉将他救醒,章老汉一看小伙子身强力壮,人机灵腿脚利索,便让他留了下来在布行谋个差事,混口饭吃。已然来了五六年,攒了一些钱财便在城郊搭了几间草房子住。两年前章丘易纳了一个小妾晓蓉,为的也是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这事也凑巧,晓蓉正是刘二在老家的相好,老家那边四处闹饥荒,哪里还有钱娶媳妇,就这样四处流散,没了音讯,忽然在章家见着却是这般情景,刘二心里不是滋味。晓蓉成了自己的老板娘,更是不敢相认了。这晓蓉却是知道刘二的心思,再加上二十多岁的年纪,一来二去就和刘二旧情复燃了。这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天刘二和晓蓉私会,被章天赐的老婆章柳氏撞见,二人是跪地求饶,章柳氏念这都是可怜人也就警告了一番没有声张。
同在一个大院居住,晓蓉每次看见章柳氏都是如芒在背打心眼里的不舒服。和刘二一合计,这章家老爷子年岁已大活不了几年,老大又是个酒鬼窝囊废,老二更是街溜子一个,这么大的家业,等老爷子一死,自己就是个伺候人的小妾,迟早被赶出门去,不如早点想些办法。两人一合计先从章柳氏下手,便导演了这出杀人的闹剧。“郑知府一听,你却为何残忍的把章柳氏的头颅割掉?”“刘二说那章柳氏咬下了我的一段手指头,含在嘴里扣不出来,小人怕败露一时着急便割下她的头,扔在河里”。“章家对你不薄,你却如此残忍,毫无人性,杀你一百回都不多”。
郑知府当堂宣判,刘二打入死牢,马上处决,晓蓉已死依然判极刑,章天养当堂释放,县令胡中汉革职查办,至此这起轰动商河县的大案才算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