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Vol.17】哈密瓜还没熟的哈密
西行漫记 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
【Vol.17】哈密瓜还没熟的哈密
Leon君
信笔游疆 | 6.3,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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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印象里,哈密大概是全国唯一一座给水果冠名的城市,而哈密瓜的大名反倒远比这座城市更加妇孺皆知。
犹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哈密瓜和哈密瓜味的冰棍,跟爸妈逛公园的时候,看到门口卖哈密瓜切片的摊位就走不动道。不过有趣的是,无论卖瓜的小哥还是卖冰棍的大婶儿,常常都会把瓜名讹写成“哈蜜瓜”,弄得我儿时一度以为“哈蜜”是一个甜度的形容词。
长大了才闹明白,原来哈密瓜是得名于其产地新疆哈密,古时候这种甘之如饴的甜瓜并没有特定的名字,维语称“库洪”也仅仅是甜瓜的意思。
一直到清朝康熙年间,统治哈密地区的回王把这种甜瓜作为贡品进献给朝廷,康熙爷吃得高兴,大笔一挥,以回王的封地赐名“哈密瓜”,方才成为这种新疆甜瓜的官方名称。
说了这么多,百闻不如一见,既然到了哈密,那么今天的重头戏就是到哈密瓜园去一探究竟,看看漫山遍野的哈密瓜是个什么样的景象,会不会空气中都充盈着馥郁的果香?亦或如传说中那般,散逸的甜味儿能把方圆十里的蜜蜂蝴蝶全都招来?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就地买个瓜切开,尝一口最正宗的新疆味道,肯定既鲜美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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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一下哈密瓜园的位置,南距市区22公里,附近有一个小南湖,不通公车,看来只能打的去了,于是吃完早饭立即动身。
一出酒店,就看到一辆空的,果断拦下来,司机师傅是一个维族大哥,汉语很流利,一上车就告诉我他马上要去交接班了,但得知我要去南郊的哈密瓜园,便把我载到他一个朋友那里,说换个师傅拉我去。
换车以后,接棒的司机是一个年长的维族大叔,名叫阿里木,跟他沟通起来就有点费劲了,要很使劲地去听他说的那一嘴浓浓的羊肉串味儿的汉语。谈了半天算是把价格谈妥了,70块钱一个来回,先带我过去,然后等我看完瓜田,再载我回市区,听起来还挺合理。
一路上尽管我们俩聊天经常不在一个频道,但特别健谈的阿里木大叔,一个劲儿地跟我说新疆很美好,哈密很安全,叫我放心。另外还顺带教了我几句维语的寒暄句式,有些太长的、带卷舌音的学不上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个“你好”、“再见”,分别是“亚克西姆”和“霍西”。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维族人,对比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维族人形象不太好的传闻,慢慢觉得或许汉族和维族之间多一点这样的沟通机会,多一份了解和信任,情况可能会好很多。
去哈密瓜园的路上,看到了几块绿油油的田野,师傅跟我讲这些就是哈密瓜田,但是我只看到了大片大片低矮的叶子和藤蔓,一颗果实都没看到,当时我的内心就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会现在还没到哈密瓜成熟的季节吧?
等到了哈密瓜园的大门口,看到紧锁的拉闸门,我才不得不相信这个根本不想接受的残酷的事实——哈密瓜没熟。
◆ ◆ ◆
整个哈密瓜园西广场寂静无声,只有门口摆着的那些不同品种的哈密瓜简介展板,在默默地抚慰我受伤的心灵——看不到实物,那就看会儿画片吧。
真是大意了,只顾着幻想哈密瓜硕果累累的盛况,居然忘记预查哈密瓜成熟的季节,一直天真地以为现在都六月份了,至少第一批瓜果是应该结好了的嘛……然而,门可罗雀的哈密瓜园瞬间打脸。
So,怎么办?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就走吗?不过,门关着要怎么进去呢?
就在这时,阿里木大叔跟我讲,这个哈密瓜园是承包给私人经营的,因为瓜还没熟,所以才闭园,不过,他认识园子的主人,如果我想进去看的话,从侧面林子里一段还没有修完的围墙的豁口穿过去,一般情况下里面是没有工作人员的,万一遇到了就打他电话,报他大名,给我解围。
此时,觉得阿里木大叔简直是汪洋大海里的灯塔,照亮了我前进的方向。
按照他的提示,径直走进园区,空旷的入口广场和宽阔的柏油马路展现在眼前,我忽然间就理解了什么叫如入无人之境,别说人了,周围连一条狗都没有。
要说这个哈密瓜园还是挺有特色的,过了广场往左拐就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哈密瓜雕塑,目测有四五米高,路牌上写着“天下第一瓜”。
马路两旁布置着哈密瓜造型的艺术凳和垃圾桶,做得还挺形象,想想虽然看不到硕大的真哈密瓜,参观一下人工设计的哈密瓜雕塑也算是弥补了一丢丢遗憾吧(自我安慰ing)。
走过温室大棚会看见一幢特色鲜明的楼房,全身夯土色,二层高,平顶露台上建有蜂窝式的通风口的小房子,正面装饰有马蹄拱门型的龛格,门楣木牌上写着“哈密瓜历史文化馆”,一楼左侧还有个凉棚……嗯,没错了,这就是新疆传统民居风格的建筑,今天终于得见真身,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没开门。
再往前走是一条砖砌的栈道,通向一座标准新疆风格的木制长廊。
栈道的入口立着一通石碑,写着巨大的汉维双语“哈密贡瓜”,旁边“公元一六九八”的年份,说的就是康熙三十七年,哈密瓜被赐名,然后选召为皇室贡品的事情。
◆ ◆ ◆
越往园子深处走,越在想一件事情,哈密瓜虽然没熟,但是哈密瓜田总在吧,小哈密瓜总还在地里趴着吧,干脆去找找瓜田,“挂个眼科”好了。
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以为会是瓜田或者庄园之类的地方,结果是一条民俗风情街……这设计也是蛮“人性化”,考虑到吃瓜群众们吃乏了,可以到街上领略下民族风情,看个表演,买点特产啥的,正好也帮助维族乡亲们致致富,一举两得。
整条两车道的民俗街非常长,一眼望不到头,一侧是新疆传统民居,一侧是树冠生得很低而且异常茂盛的行道树,仔细一看,枝叶交叉间坠满了一串串紫的、红的、淡青的桑葚,原来这是一条桑树大道。
这些巨大的桑树下面,一簇一簇黑乎乎的印迹,先开始以为是新刷的沥青没有铺开,走近才发现全是桑葚熟透了掉下来,砸出一大片桑葚版的“柏油马路”。踩在上面黏糊糊的,像开合粘扣带一样,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
这得掉多少桑葚才能形成这么大面积、这么厚的浆果腐殖质啊……维族乡亲们也不收一下,是不是新疆瓜果太丰富,哈密瓜和葡萄都收不赢,哪有空管这种个小汁少、摘起来还麻烦的“小树莓”……哈密果真是得天独厚、种啥长啥的好山水,我们中原来的汉人羡慕不来。
但我不能眼睁睁得看着这些好端端的桑葚白白浪费掉,既然没人管没人要,那我就“义不容辞”地帮助乡亲们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吧。
路边所有的桑树枝叶生得都非常低,随便一抬手就能摘到果子,很多紫得发黑的桑葚,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了,都不需要用力扽。
熟透的果实饱蘸着汁液,微微抿一口,紫红色的果浆立刻跑到嘴里,丝丝沁甜。尤其是摘了一捧之后,一齐吃下去,那酣畅感如同喝果汁一般酸爽。
谁能想到,来哈密瓜园没吃成哈密瓜的我,倒是免费吃了不少美滋滋的桑葚,这种意外收获的喜悦,正在逐渐消弭我刚来时以为扑了个空的小情绪。
沿着桑树大道走了很长时间,一路走一路吃,吃到腿和嘴巴都有点累了,街上终于出现了几个维族居民,看到我这个外来户并没有表示惊异,也没有搭理,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行道树的外边是葡萄园和不知名的灌木林,林间空地里还有白色、褐色的绵羊,旁若无人地吃草、漫步。
人行桑树下,羊走葡萄架,多么宁静祥和的画面,不禁让我想到了漫漫丝绸之路上人与物、人与自然之间的历史渊源。
丝绸之路,顾名思义,源于东西方古老的丝绸贸易,而这丝织技术又来自中原几千年的桑蚕文化,缫丝就要养蚕,养蚕就要种桑树,而桑树原产于中原腹地,因为丝路的开辟,才被广植于西域诸国,是故如今我在哈密能够见到如此茁壮的桑树。
小小的桑树种植变迁史,也是人类社会顺应自然、改造自然历程的缩影。人与自然这种广博抽象的哲学概念,感觉到了新疆竟能实实在在地观察到、触碰到、品味到,大概这就叫知行合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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