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张贺珍/回忆母亲
回 忆 母 亲
张贺珍（河南遂平）
母亲刚去的那段日子，我心中像天塌了似的，空气仿佛都是凝固的，让我们窒息。父亲从此没了笑容，甚至连话都很少说。据村里人说，母亲殡出之后的半个月里，父亲早晨起来都会跑到母亲坟前转上好几圈儿，也许是怕母亲孤独吧！最后，奶奶劝父亲说，别再这样下去了，再去看也没用，人去不能复生。再不能释怀，也要学会放下，在这样下去，父亲会崩溃的。
也许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一时半会儿，也是不能释怀的，毕竟母亲21岁就经媒人介绍嫁给了我父亲。风风雨雨四十多年。也许人有时就会这样子，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方觉她的珍贵。也许是父亲心中存在对母亲的愧疚吧！
母亲刚走的几个月里，我们姐妹几个也常常以泪洗面，梦里几时都哭醒有时我女儿看见就问“又想你妈啦？”。是啊！谁不想自己的妈呢？特别是像我妈这样年纪轻轻，有猛然离世。当时的情景可想而知。以前母亲在世时，我好像根本没有白发。但在母亲去世的半年里，我头顶上的头发一下白了三分之一。人也瘦了一大圈。甚至我不能看见驼背的老人，看见一个就跟着凝望半天，因我妈驼背。想从别人身上捕捉母亲的影子。
我的母亲，她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我的姥姥原先是嫁到了一个富裕家，据母亲说是生了我大姨之后被丈夫休了。那时，被婆家休了的女人是很丢人的。娘家也不会要的。
在那艰难的日子里，姥姥领着大姨四处逃生，靠乞讨为生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我姥爷。当时我姥爷已可大年纪了。在那个年代被休了的女人有人收留就算很不错了。姥姥先后生下二姨、大舅、二舅、三舅和我母亲。当时我母亲没出生姥爷就去世了，母亲是姥爷的“遗腹女”。
出生在艰苦环境中的母亲，从小就能吃苦耐劳，知道宽容、忍让别人，也造就了母亲温和、善解人意的性格。母亲学了一手的好针线活儿，棉衣、单衣样样精通。蒸馒头也是母亲的拿手绝活，不但松软，味也特正。
二姨比母亲大15岁，在那个年代，二姨常领着才几岁大的母亲以乞讨为生。遇到好心人家给点吃的，碰见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不但不给吃的，还放狗咬人。世界上的人就这样，有真、善、美，也有邪、恶、丑！
听母亲说，在讨饭中，有一户人家看母亲长得好看，想收留母亲做女儿，二姨想，跟着受罪，还不如让母亲送给一户好人家享福，但姥姥、舅舅们都舍不得，要生在一起，要死一同。最终母亲留下了。
20岁那年，母亲被一个相对比较富裕人家看上，也就是我的父亲。21岁母亲嫁给了父亲。婚后4年，母亲生下,姐姐、弟弟还有我。姐姐比我大两岁，我比弟弟大一岁。
结婚后，母亲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是爷爷相中的媳妇，很宠她，父亲虽不高大，但也算帅吧！
父亲家姊妹多，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弟两妹，母亲结婚时，我小姑才4岁。所以母亲一边要照顾我们三姐弟，还要给叔叔、小姑们做衣服和鞋子。因为家里小孩儿实在多，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先别人后自己。在那么大的家庭里，母亲跟家人相处的很好！直到今天，奶奶还在常念叨母亲的好！我的奶奶还健在。今已90岁高龄，很结实呢！
母亲所谓那种干起活儿很麻利的。一个生产队里，母亲数一数二。但父亲是速度慢，又特别急活儿，爱催人。大晌午的，也要撵地里干活。
好像父亲老是天不亮就喊着去干活，那时的麦子都是用镰刀割的，一块地要割三、四天，再用车拉回家，那时用的是“架子车”，一次拉的很少的。那时大人在装车，小孩儿用一个高板凳支着车把、扶着车子。
记得又一次父亲装麦子，我在扶车子，在快装好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麦地里，一只老鹌鹑领着四只小鹌鹑，我丢下车把慌忙去捉，结果鹌鹑没捉住，麦子却洒了一地，那次父亲还狠狠揍了我一顿。虽此事已过去三十多年，我还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那年麦天，母亲长久的劳累，在踩麦草垛的时候，从上面摔了一跤，脊椎骨严重变形。那时，不知是因为忙，还是因为没钱，反正母亲没去医院，只是在家休养。从那以后母亲就落下了病根，腰疼！母亲那年大概也就三十四、五岁吧！
由于常年腰疼，母亲40多岁背就有点驼背了。那时的人有点病，基本上是不去医院的，都是在家熬着，可能是舍不得钱吧！
我母亲胆子很小。因为穷被人欺负怕了，做个绝育手术，母亲就东躲西藏的。躲来躲去，还是被吓了一身的病，做完绝育手术，再加上以前腰疼，母亲一下瘦了一大圈儿，老了很多。在我的记忆里，从那以后，母亲就变得很虚弱，时常生病……
奶奶年纪大了，没事儿的时候，爱找母亲聊聊天儿、唠唠嗑儿。心里不舒坦时，奶奶的第一个倾诉对象就是母亲。因为母亲会劝人，奶奶的话，可大的事，到母亲这儿，一会儿就劝得奶奶消气了。母亲与奶奶相处的很好，至今奶奶一提起母亲就会抹眼泪。一般去看奶奶时，是不提母亲的。只是把母亲藏在心底，因为不想看到90高龄的奶奶抹眼泪。
岁月的洗礼，母亲苍老了。头发白了，脸上爬满皱纹，腰一天比一天驼的厉害。在别人眼里，也许母亲比同龄人老了很多、丑了很多，但在我的心里，母亲却是最美的一个，无人可替代的一个，母亲是我心中永远的菩萨！
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爱，也是最珍贵的爱。那一件件、一桩桩，虽是点点滴滴的小事，但那却体现了母亲的体贴、宽容、理解与慈祥。
想起母亲，志向消沉就会化为意气风发；想起母亲，虚度年华就会化为豪情万丈；想起母亲，暴跳如雷就会化为心平气和……
张贺珍，女，1974年生，初中毕业，全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