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邻46❶ 一张图让你看懂《晚清女子国民常识的建构》
李子：
我是把两本书一起看的：一本是我们要读的《晚清女子国民常识的构建》；另外一本是《历史与性别——儒家经典与〈圣经〉的历史与性别视域的研究》，它是华南师大的教授贺璋瑢写的，也是一位女学者，是把儒家的原典，差不多就是先秦的儒家原典和《圣经》对比，然后看女性这个概念，以及她背后的社会建构是怎么样的，在那个时间段的一个对比研究。这两本书正好可以放一起。讲晚清，以及中国的视角下看女性主义的启蒙，我很感兴趣这样的话题，因为我自己有一个女儿。
读完之后我就画了一张大图。我读起来开始稍微有点困难，虽然我很兴奋，喜欢这样的话题，但是这本书就是一本学术著作，它把大量的素材按照它几个小的领域块切了一下，每一块把全部的素材做整理，第一章谈到的书和人物第二章接着谈，但是视角不一样，第三章又回顾了一些，这样我读到后面一看一本书，她前面提到过，我就有点乱。我就想用时间轴把它拉开，这是我最原始的想法。
通过时间轴拉开，我想知道女性启蒙的这些书出现的时间节点是怎样的，那个节点出这本书想讲什么，作者想启发什么。当问到想启发什么的时候就需要探讨这本书里到底在讲什么，这样的话就更加困难。作者（夏老师）在不同的章节里都提到一本书，提到的方面可能不一样，所以，我需要还原。比如《世界十女杰》或者《世界十二女杰》后面提到很多次，很多后续著作都是基于它又提出来的，夏老师专门提到在女性启蒙的时候有不同的主线，不同的流派，有改良派，有革命派的，还有无政府主义的。
我后来就觉得更乱了。那我怎么办呢？所以我又做了两件事。
首先，我开始要想把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加一些标志属性标签，这些属性是这样的——分几个层面，大的时空我分了几块，晚清，这是我们这次选书的目标，往上走是中国古代历史，再往外走是欧日美，这是一个大的三个区块的划分。然后需要加一些新属性，对女性的启蒙的具体权利描述有一些关键词。比如说肯定女孩子相夫教子，私德要很好，很贤淑，后面要争取身体的权利，专门提到裹脚这件事，再后面有婚姻，财产经济，女子上学，有社会活动类的文学家或者军事家，再往后还有参政的需求，再往后甚至有激进的种族观念：在不同的层面考虑女孩子一步一步和男性享有同等的权利。所以，差不多用这样的标签，来揭示正向的、提升女子对等地位的具体内涵。负向当然就是贞节，是男人的资产，甚至殉葬，等等。所以，我用这些标签来做了一下。
其次，我就用颜色标识了一下她们不同的流派，蓝色是男性中心的，绿色是女性改良派的，红色是女性革命派的，褐色的是无政府主义的。
于是，通过这样的工具和手段把时间轴上所有的代表作，典型作品拉开之后，我大体上能把握这本书的脉络。基本上我还是想还原这本书提到的所有材料在历史上的演进过程。
夏老师写作的时候我猜想是因为她分开写的，是不同论文，所以，这些章节要想组成一本书的话——虽然她加了一些补充——但是仍然是和一开始写一本书的过程是不一样的。
（艰难的，）最终得到这张图。
建议存下来，转到你家70寸4K大电视上慢慢看
子瑜：请教下图里面的实线、虚线是什么意思？
李子：
直线我想大体上表现时间的序列，从最开始的时间——《女诫》，夏老师一开始就讲晚清三个女子重新解读《女诫》，他们有时间顺序的，在之前有两人，一个叫张居正，一个叫赵南星，他们也在解读——直线表示时间顺序。虚线表示后面出来的著作对前面的著作是有一个回应，有一个重构或者有一个响应的。比如许定一到日本留学，这个女孩子是革命派的，她那本叫《祖国女界伟人传》就对前面《世界十女杰》那本书是一个回顾。而且许定一特别有意思，我印象中，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找这个女子典范的时候在国内是找不着的，因为国内所有的历史书上都没有符合她诉求的——许定一就重新翻中国的黑暗的两千年、三千年的历史，一直找。后来她就去参考《世界十女杰》重新写了那本。所以，虚线是表示这个意思，重构或回应。
最后还有个虚线，秋瑾和燕斌她们俩应该是朋友的关系，但两个人的立场是不一样的。所以，你看到后面，我画圈圈（权利标签）的时候，带的数字标签秋瑾和燕斌画的特别多，那是因为到了那个时间，她们的关注已经非常全面了，但是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燕斌是改良派的，讲女性的启蒙就提到仁爱，最著名的护士南丁戈尔，很多人选的时候都会把这样的例子去掉，但燕斌会讲中国女性的启蒙——从家庭的私德上升到仁爱的层面讲女孩子。
再比如说燕斌也会讲婚姻的自由、自主。这些东西在革命派的那一边其实是很少讲的，那边一讲就是类似于社会活动类的，类似于女性的权利要参政，甚至于再激进一点就是驱除鞑虏，把汉族保种的这种东西都提出来。
她们很不一样，以至于秋瑾对燕斌很不满，燕斌做的《中国新女界杂志》，秋瑾也很不满意，这个蛮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秋瑾这个人，在中国女报用两种身份发表她的意见，夏老师提供的材料中可以看出，她用“秋瑾”这个身份发表意见的时候基本上还是相对温和的，她用另外一个身份笔名叫黄什么来发表意见的时候是很激进的，革命性很强的一些意见和文章。所以，我后来特别想把秋瑾的著作买回来读一读。
最最边缘的是无政府主义者这一派，无政府主义者特别有意思，他不强调集权，因为他认为所有的权力集权都是坏的，讲男权、讲女权都不好，是彻底的无政府主义，比较边缘化一点。
李子（左下眼镜男）总是很会做思维导图（他要还在百度的话，让他去做PPT不比刘超强啊）
往上古讲只讲到了这张图上面的一些，比如《列女传》，因为对中国的传统影响太大了。而对比看的另外这本书有个很好的补充。这本书她讲的是儒家原典和《圣经》比对，所以，她讲先秦——晚清甲骨文还没发现，所以许定一才会那么困难去找女子典范找不到，如果像现在似的去找，商朝确实在女性地位上非常高的，她这本书专门讲。商朝女性有四个特点，第一，经济是比较独立的，第二能够参与政治和宗教的事务，第三女孩子是用自己的私名或自己家里的名字称呼自己，不像后来姓王嫁给姓李的叫李王氏。第三，她还会存在一些单祭的情况，在家族祭祀的时候她一个人享用她的祭祀，不需要依托于丈夫的身份。所以，商朝女性地位非常高。
我后来专门去安阳殷商古迹看妇好的墓，特别的兴奋，妇好在商朝是一个军事统帅，她带领大军出去打仗，这是很难想象的。所以，特别有意思的是后来商朝被周给灭了，周武王在“牧誓”里（这本书里面我专门抄的有意思的东西），伐纣的时候要正式的念一个大会上动员大家的东西，他能找到周武王最大的罪过是什么，叫“今商王受惟为妇言是用”，就是商纣王听女人的话，用这样的方式攻击纣王，认为这件事情上纣王做的大错特错——但事实上反而是因为商王朝本身一系列的历史传统下来女性地位就比较高。我理解是这样子的。所以，我们后来对妲己的评价有可能是因为周朝和后面男权社会的一种看法。在商王朝不一定是那样的一个描写。
虽然周武王他攻击商纣王最大的罪过是这样子的，但后面特别好玩的是他描述自己国家的时候，他有一句“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乱臣就是他的贤臣，他的贤臣有十个人同心同德的辅佐他。但是这十个人里有一个身份很特殊，就是他的母亲，是文王的妻子。所以，后来的《论语》里孔子专门讲了这件事情，“有妇人焉，九人而已”。换句话说，在周礼的时代，女性的地位已经在逐渐的下降，她们参与政治、参与国家权力的方式已经很少了，只有文王的妻子还参与一部分。到了后面复周礼的时候，儒家正式提出来的时候，女孩子已经没有参与社会的权力了，包括孔子本人都会认为周武王讲错了，他的贤臣不是十个，因为有一个是他妈，是个女流。所以，可以想像在历史脉络里到后面、到了汉朝《列女传》，再到《女戒》有一系列的延续过程，这是蛮有意思的。
这本书的作者解读的时候还会往中间的方向讲，儒家原典里讲的是人伦大礼，不见得就是对女孩子的歧视，因为结为夫妇，后面一切的关系才会开始，只不过是男女会有别，因为男的身体更强壮一些，在社会生产中更主导一点。后面到了《列女传》和《女戒》，再往后走很自然就是一个完全的男权世界了。这是往中国古代走。
如果往国外的方向走的话，因为在晚清的书里大部分都是取自于日本，日本都有日本作的传记，中国人把它引入——其实也不是翻译，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写，改写完了之后就发表出来。日本又取自于欧美，欧美那边从《圣经》到后面一系列的女性主义，其中《第二性》有很强的位置。只不过这些书我没看过，我很想再慢慢的读。
（未完待续）
本期编辑：杨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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