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渔歌《珠宝街》
作者：沐云(鄱湖渔歌)
孺子路连通中山路有条街,叫做珠宝街.这是现名.老南昌都知道,这里原先分好多段,分别有不同的街名;自孺子路往北十几门头叫珠市尾,再往北到带子巷这段才叫珠市街.旧时这里大概以买卖珠宝得名,而从珠市街再往北到棉花市(现在叫棉花巷,估计以前是棉花市场)这段却叫大成坊,为何叫这名我还没考证.再往北叫胡琴街.旧时的地名应该都有出处.不过一条才两三百米的街道分别叫四个地名确实不大方便.所以我们还是把这里统称珠市街.我家离珠市街很近,从张家祠拐个弯便到了.
打记事起, 珠市尾都是居民住房,一色的木板平房.而珠市街却有不少是砖瓦房以及两三层的楼房,但从不见有卖珠宝的,可能与当时手工业改造有关.资本家的产业都公私合营了.珠宝也不能私人随便买卖.记得珠市街这段很多茶铺,比较大的一家叫“一品泉, ”此外多是打铁的作坊.镰刀斧头菜刀摆在摊上任人挑选.
其时祖父已经退休,按资历、技术,单位应该留作技术指导,可是这老头生性耿直倔强,总爱得罪人.记得一次单位加工资,按祖父的技术加级无人异议,但是他认定一人好吃懒做,工作磨洋工,提出宁可自己不加工资也不能让那人加.
退休后的祖父是“一品泉”的常客,每日如同上下班,一早起床就直奔茶铺,店里备有热水洗漱.完毕后唤声“泡头碗.”店家便端上一杯茶水,早点店中也准备好.每到寒暑假,便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随着祖父上茶铺,专挑那喜欢的麻花,白糖糕吃.吃完后我便一溜烟跑回家.祖父在店里与人天南海北的扯.他最得意的大概是参加武汉长江大桥的建设.到中午吃饭,祖父便把茶杯端到存物搁板,交代说“下午还来. ”有一天,祖父回家脸色黯然,后来我们才知道,与他同坐一桌的一位老先生去世了.此后,好几天他不愿去茶铺,只是在家狠狠地抽着旱烟.
家里来了客,晚饭后,祖父总请他们去看京戏,胡琴街走到头左边第一家是南工剧院,门脸朝中山路开着.(如今那里已扩展为八一起义纪念馆的一部分) 胡琴街却不买胡琴,一家家挨着卖丝线什么的,偶有几家服装店,记得也与戏剧有关.
街中段的大成坊基本都是高楼,旧时的资本家都住在这里.中间有家私人织袜社,母亲很早在那里学织袜.后来改成合营的南昌袜厂,厂址也搬了.可是当地的居民都认识她. 织袜社对面有家中医诊所.医师姜万寿专扎针灸.医术高而且收费合理.记得有一年端午节,我呕吐,吃不下东西,母亲带我去找姜大夫,几针下来便觉得轻松.临走, 姜大夫取点末药让我用鼻子吸吸,一连打了好多喷嚏.到家我就狼吞虎咽扒完一大碗面条.大成坊与带子巷转角第一家,开了个图书摊,老板娘是我一同学的妈妈,她家成分是工商业(资本家).记得小时候没少在那里蹭过小人书看.文化革命中她家受的冲击不言而喻.
珠市街属于闹市区中心,因勾连以古代名人徐孺子和近代孙中山先生命名的两条街而闻名与世,旧时的珠宝交易地与附近的万寿宫、翠花街、洗马池、瓦子角、三泰商场、江西大旅社形成其时的商业中心.日日笙歌,夜夜霓虹.可谓当年的写照.如今的珠宝街传承了往日的繁华,与万寿宫商城连在一起成为巨大的商圈.人流摩肩接踵,喧嚣声、叫卖声不绝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铜臭味.
我更怀念“一品泉”淡淡的茶香,更留恋儿时的白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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